去书店看书,回来较迟
孩子们嚷着肚子饿,一起去寻吃的。小区外,有个短短的小吃街。
蛋糕坊只剩了几块面包,品种单一,草草地堆在一起。服务员在做收尾工作,准备下班。孩子们趴在橱窗上,盯着那几块面包,看了又看,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蹄花面馆打烊了,店内黑咕隆咚的,门前的黑褐色的实木桌椅,还好端端地摆放着,桌子一侧,用铁架吊起的月白色帆布遮阳伞已经收拢,远远看去,像是一个瘦高的人,披了长长的风衣,在沉默地站立。
面馆隔壁是一家蒸菜店,店内灯火通明,门头上的明黄色招牌也在亮着,店内却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就连收银员都不在岗位上。
所幸对面还有家24小时吃食店,以土鸡为主要食材,葱油鸡、农家蒸蛋、老鸡汤、鸡汤面什么的。应孩子们要求,点了碗香菇鸡汤面。
给自己点时,比较纠结,看来看去,都不想吃。想起隔壁有家卖花甲米线的店,店主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他们家的米线和炸串儿味道都不错,平时下班比较迟。估计鸡汤面还要等几分钟才能好,就去米线店看看。
果然是没下班,不过,也快了。店面很小,只开了一盏小灯照明,光线昏暗,一个顾客都没有。小两口正在忙忙碌碌地整理。串子已经全部收起来,油锅也辙了,不能再炸串子,但花甲米线还是可以做的。要了一份,告诉他们打包,等会过来取。
转回老母鸡店,把一大碗鸡汤面端到孩子们面前,分成两小碗,交待他们慢点吃。
米线还在煮着。文静秀气的女老板正站在灶台前,拿着一个细长的玻璃调味瓶,轻轻朝微冒白烟的米线里撒着,看我进来,笑着问辣椒怎么放。微辣吧。
男老板边和妻子说笑,边进进出出,把一些盛满物品的袋子搬到门口的电动车上。我觉得自己站在小店中间,挺误他事的,就退到店门外。
夜空好黑,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仿佛一个大张着的、深不见底的嘴巴。实在没啥看头。
对面蹄花面馆前,有一个白色人影在走动,白色鸭舌帽,白色上衣,灰白色裤子。中等身材,胖瘦适中,约摸三、四十岁的样子。
他背着一个大大的黑色双肩包,右手提着一个红色的纸箱——类似于水果店里装红富士苹果的那种。背包像是很沉,他背微驼,低着头,走得极缓慢。
经过一个桌子时,他停住了。从桌面上拿起一个白色物体,从外形看,应该是谁喝剩下的奶茶或者果汁杯。他将杯子放到嘴边,用力朝后仰起脖子,喝里面的东西。看那仰起的角度,应该是没有剩余多少。
他喝了这不多的剩饮料后,向周围看了一下。我赶紧将目光移开。几秒钟后,又忍不住用余光打量。说实话,我有点好奇他的境遇。从外表看,很明显他不是一个拾荒者。
他将饮料杯口朝下,在桌面上用力磕了几下,然后,用手一下下地捡拾那桌面上的东西,放进嘴巴里,猜测是果粒或者红豆之类的。
想起上大学那会儿,一次,跟同学去食堂吃饭。我俩吃完饭,有说有笑地,朝外面走。
快出门时,看到一位衣着朴素的老伯,在一张桌子前坐下,端起未来得及收走的凌乱餐盘,扒拉那不多的剩米粒吃。吃完一个,再换一个。
看得有点难受,却不敢上前询问,怕伤老伯自尊心。出门后,我俩就在食堂门外不远处的荷池边等着,也不知道在等什么。初夏的荷池,荷叶田田,有零星的花苞在池面立着,随风轻轻舞动。
后来,老伯从食堂里出来,拦了几个同学咨询什么问题,我们才敢近前了解一下,问老伯是否需要帮助。他是从农村来的,为着孩子上学的事来学校。我们一穷学生,除了告诉他学校的一些情况,到哪个部门怎么走外,其他也帮不了什么。但问后,心里感觉踏实很多。
白衣男子吃完桌面上的那些东西,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了,经过蒸菜店时,他手里的纸箱被店内的灯光照亮,上面印着几个大字——感谢馈赠。
他衣着讲究,看起来整齐干净;双肩包鼓鼓的,似乎装满了东西;手里的箱子也很沉的样子,让人疑心里面是不是装着水果或者点心。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想起“徒步旅行”“夜行”之类的活动。
他只身一人,行走在这夜晚,看起来疲惫而又饥渴,步伐却很坚定,那原因究竟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