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格朗泰尔——理论上讲,一个1832年巴黎起义中的“革命青年”——在赴死之前,原著对于他有一句这样的描写。“他错过了的整个战斗的无限的光辉,此刻在变得高尚的醉汉目光中闪耀着。”
于是这引发了一些思考。我不禁要想,作为一个秉持怀疑论、对革命与牺牲大放阙词的酒鬼,他在举身赴死、“变得高尚”之前——也就是雨果所描述的、他睡过了整个革命——的那段时间里,真的只是大脑空白、陷入沉睡吗?
我猜,并不一定。
他兴许就“睡”在科林斯酒店二楼,在雨果的笔没有勾勒出的“另一角”,暗中完成一场他个人的革命。
【正文】
·一篇勉强可以称其为“志”的短文。第一次写街垒日纪念,就当我是在6月5日晚发的这一篇吧。
·篇幅短小,文笔稚拙,思想混乱,主旨不明……总之是一篇很可怕的东西。请雨果先生、以及可能会有的读者海涵。
·并且,向被我借了身份的格朗泰尔,表示深切歉意——第一人称没用好翻车了都是我的错,不怨你……
·其实这是一份《悲惨世界》的安利。[认真地]您愿意吃吗?
>
我搔搔鼻头。
痒。像有只粉蝶、或是小精怪在那通红的尖儿上跳跃似的。
我用手挥挥,把那盘旋的影子赶开。
安谧宁静,暗光浮动。适合于思索一些艰深古老的哲学问题。
我是谁?我在哪儿?
大概不是酒桶上十二条水蛭分之一。因为我并没有浸泡在一团烂醉软泥的暖和与满足中、连手指尖儿都舒服得关节松脱。
也不是干馏之后便丢在土路上的苦艾叶子。不然,我应当是神散形不散,聚不起思维、亦无言语;并且,应当为了思与言的干涸和消亡而感到由衷幸福——作为一株苇草,却偏生要经受胡思乱想与胡言乱语的折磨,并因此忧心于除了风吹雨淋之外的其他事端——那么,所谓思想、言语,真不如散尽了好!
可事实上,我仍是泡在那一团毒汁里,且从里到外被浸透了。浮光掠影里杂糅了人语声,随着扬尘絮絮地飘着。灌进耳朵里,像一轰毫不讲理的马蜂。
这一处,修普诺斯的帷幕略显稀薄,活像刮脱丝的黑吊带袜——便没能屏去那些嗡嗡营营的杂扰。
于是我得以判断,我是一脚跌出了狄俄尼索斯的祭日狂欢。
也就是说,尚在人间。
刚刚还搔着我鼻尖的,想来也不会是小仙子了。而是同样亮晶晶,却沉重得吓人的一件物什,以可怖的姿态悬着,时刻要削掉你半个脑袋——责任感呗!
这次它可算大开杀戒了。不止半个脑袋,这一回,它能收割下麦浪似的、一大片高尚的头颅呢。
而我们楼下——兴许是在楼下,我记不得了——街头上的那群好孩子、好公民们,便是最高尚、最杰出、最超凡的那一批祭品。我们可是有:透辟的哲学辩才,世界主义的热忱,劲头、欢笑、郁闷与见识,电火花似的嬉笑怒骂;甚至还有一位神祗,驾着四马战车引来曙光!
呵,死了也是先进的!……
我一头栽在桌上,脸颊贴着油滑的木头桌面。
窗外的光,不知怎地,由鬼火摇曳似的变得刺目了。穿透了酒瓶,半满的葡萄酒竟折射出落日嫣红的余晖。而噪声也一下涨起来,夹杂着泼妇骂街、互喷口水般急切的破空声。
我只静静瞧那经由折射、而不再灼目的光,流了一桌。
天晓得现下是什么时辰,我只当是傍晚,太阳将落的时候。
楼下乱哄哄的声音,随着酒的微光的波动,渐渐退潮了。然而不久又从死寂中爆出几声喊,惊喊。
大致是起了骚动,或是超凡入圣的变故。
可不是吗。但凡要提起“博爱”、“万岁”这类字眼……无非是生出更多的血光与火光,交相辉映。
我决心给那摇曳的半瓶子微光一个痛快——便分作三大口,再就着苦艾与烧酒为它送行——结果了它。
就在这时候。似是有个提着猎枪的阴魂,从九三年一路走来——我最终听见它踏着上二楼的楼梯,嘎吱作响——然后就被一枪托砸回了帷幕后。
再一次,我踏入酒神狂欢的殿堂。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