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迟历四一年秋,西迟王驾崩,举国上下白衣缟素。
西迟王世子徐浩贞在早年围猎之时,因所乘骏马突发疯病,摔成残疾,故由次子徐浩辕继任西迟王位。
西迟历四二年冬,公孙锏持王令夜至司寇府。
“司寇罗闻之,犯谋逆之罪!责全族上下三百三十四口死罪,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于是在冬至的那个下午,郊外校场,百余名刀斧手各就其位,迎着凛冽的北风,将罗氏一族悉数问斩,鲜血染红了刚飘落的雪,最开始像是绽开的一簇簇梅花,最后成了血海。
——
“少爷,下午我去猎金堂的时候,任务栏那围了一大群猎金人,你猜我看到什么了?”红袖风风火火地跑进屋子,将悬赏得来的金子往桌上一扔,一挑眉问道。
被唤作“少爷”的男子表情复杂,沉默不语,片刻后,男子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扔在了桌上:“我收到消息了。猎金堂这帮人,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老堂主在的时候,这样的脏活,可不会接!”
红袖拿过桌上的信,拆看之下眉头紧锁,随即愤愤说道:“金冥竟还有脸说是为了匡扶天下正义!他这是要毁了金老堂主生前的名声!什么时候这猎金堂变成了阉党的爪牙了!?”
“不过少爷,金冥既然都差人送信来了,那这趟生意你接是不接?”红袖有些担忧地看向东方白,“君子剑周正虽说排名低于少爷,但好歹也是猎金榜上排名第四,况且还有一个第九的疯刀张之恒,有传言说第五的达摩就是被他宰了,想从他俩保护下带走这罗家丫头,有一定难度。”
“接,当然要接。罗闻之一家造反谋逆罪名坐实,当是满门抄斩,我们只管干活拿钱走人。”东方白虽是这么说,心中却犯起了嘀咕:如果仅是捉拿逃犯这么简单,那放出的告示中为何要说明“活捉”呢?且他与周正虽无私交,但君子剑的名声在外,他不明白是为何周正要用半生正气去守护一个逃犯。
看来金冥隐瞒了自己许多。
第一回、东方枪挑君子剑
客栈云来。
罗可亦正贴在房门口,谨慎地探查过无人跟踪后,才从贴身衣物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份金箔封上的书信,信上几个大字“震云亲启”。罗可亦不敢拆封,救她出府的父亲亲信曾仔细交代过,这书信定要亲手送到并肩王徐震云手中,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拆开,于是她只能拿着烛火试图透过信封窥伺信件内容,却终是不得其解。
夜深人静,罗可亦不禁黯然。
她回想父亲一生戎马,刚正不阿,抵御外敌建立赫赫军功,没死在边境,未成想临了死在效忠的君主手上。震云伯父说得对,大丈夫当持刀纵马,这勾心斗角的王都,可比那战争中的刀光剑影还要凶险万分。
但君令如山,先王为敲山震虎,将徐震云的兄弟罗闻之召回京城,由武将转文职,何尝不是为了削弱并肩王的实力?可怜我父亲忠君爱国,竟落了个如此下场!
想到此处,罗可亦暗自落泪。
“谁!谁在那里!”突然间,罗可亦眼神一凛,迅速将信件藏入怀里,随即一个鹞子翻身,抽出随身佩剑,遥指卷帘后的黑暗处。
剑鸣声惊动了隔壁房间的周正和张之恒,两人只是瞬息之间便破门而入来到了罗可亦的房间,然后死死地盯着卷帘后,如临大敌,一时间房间内剑拔弩张,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不用这么紧张。”东方白掀开帘子走了出来指着罗可亦轻笑道,“我如果想杀她,你俩可拦不住我。”
周正思索片刻便将手中长剑缓缓落下,但并未入鞘,只是缓缓开口问道:“既不是来拿赏金的,阁下意欲何为?”
东方白并未说话,只是转头直勾勾地盯着罗可亦,然后伸过手去:“将你怀里那封书信给我,我保你性命。”
果然是敌非友!
罗可亦一言未发,举剑的手却表明了态度。
此时剑穗都快被她手心的汗打湿了,因为她虽吃不准眼前这个男人武功的深浅,但从周正的紧张程度她明白,今晚即使是合三人之力,怕是也无法全身而退了。
“东方白!”君子剑再次举起,斜指卷帘前的黑衣男子,“这个武林,到底是朝廷的武林,还是江湖人的武林!?”
东方白闻言一怔,似乎没料到会被如此当头一问,但紧接着就出手一掌将身侧欲要先发制人的疯刀击退数步,并怒骂道,“江湖都说你是疯刀张,名不虚传。”
“废话真多。”张之恒人狠话不多,一蹬墙身,正要再次施展杀招袭来,一旁的周正却拦住了他:“张公子,住手,你打不过他。”
张之恒竟真停下了手,他随手将那柄刀悬于腰侧,然后竟自顾自地坐下倒杯茶水喝了起来。
“你最后那一刀耍得不错,叫什么名?”东方白干脆坐了下来,示意张之恒给自己也倒一杯茶水。
疯刀没理他,心头却是生起疑惑:什么最后一刀,有毛病?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霎时间瞳孔猛地放大,浑身汗毛根根竖起,右手紧紧握住身侧的刀柄,一字一句问道:“我宰那秃驴的时候,你也在?”
东方白也不恼,一边点头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慢悠悠地说道:“什么达摩,有辱佛教名声!那秃驴近些年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钱塘张家早年于他有恩,却被他灭了族,七十三口人啊......哦不,是七十二口,罗闻之那年率军回王都述职,正好救下了你。”东方白眼神一凛,“我没说错吧,张公子。”
张之恒被人戳穿了心事,额际的青筋抽动着,眼看就要暴怒,却在几个呼吸之后突然笑了起来:“姓东的,老子反正打不过你,爱怎么说都随你......”
正说着,红袖一脚蹬开房门冲将过来大骂道:“你个丑八怪!我公子复姓东方!”然后转身回道:“公子,跟踪的那几个宵小都解决了。”
“现在来说说正事。”东方白收起脸上的笑,转头对罗可亦正色道,“你怀里那封信,如果我没猜错,是带给徐震云的吧。罗大人费了这么大工夫瞒天过海地将你从罗府送出来,我可是很想知道这封给并肩王的信上,都写了些什么。”
“放下你那破剑!”东方白一掌过去,将正在凝神聚气的周正击退数步,讥笑着说道,“怎么,君子剑打算玩偷袭吗?你应该知道,真动起手来,你和疯刀两个人怕是不够。”
“别,可别带上我,你揍他,我不掺和。”疯刀喝着茶水连连摆手。
“信我给你。”罗可亦看清了局势,惨然一笑,低声说道,“但我有一个条件。”
“说。”
“帮我报仇。”
“向谁报仇?”东方白笑着问道,“你是说王宫里那位?还是那猎金榜上第三的阉党夏无极?姑娘,我只是想看封书信而已,你这条件有些勉强吧?”
“我可以给你为奴为婢,只要能为我一族三百多口报仇。”罗可亦咬着牙,眼眶通红。
“噢那倒不用。”东方白连连摆手,指着红袖笑道,“我有红袖。”
听到这话,红袖昂起头扬了扬下巴,满脸开心。
“行,我答应你,不过不止是因为这书信。”沉吟片刻,东方白收起了笑,一挑眉认真说道。
正当罗可亦想开口让周正与张之恒暂且回避之时,张之恒突然一个翻身退出数步远,背靠墙壁,警惕地看着众人,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茶水里有毒!”
与此同时,东方白也感受到了身体的异样,他微一皱眉,右手成指在胸前快速点穴抑制毒性蔓延,并退到了另一处墙角盘膝坐下,红袖飞将过去,掏出双刺摆好架势护在东方白身前,死死盯着在场的几人,丝毫不敢松懈。
“罗姑娘,情况紧急,请速将书信交于在下!眼前大敌当前,张之恒和东方白都中了化功散,敌在暗我在明,万一失散,我也能尽力将书信带予并肩王!”周正冲着仍一脸惊愕的罗可亦大声喝道。
听到这话,罗可亦一时之间难以抉择,权衡之下,还是伸手从怀中摸索着书信并担忧地说道:“那也只能如此了。就是不知道徐叔叔能不能看懂......”
“并肩王博闻强识,文韬武略,定能领会罗大人书信。”
听到这里,罗可亦眼神一冷,从怀中掏出的竟不是书信,而是一把粉末,说时迟那时快,罗可亦并拳成掌,粉末于电光火石间朝着周正面部洒去!
殊不知周正早有防备,袖袍一甩便挡住了罗可亦的攻击,恼怒地喊道:“罗姑娘!这是为何!?”
“徐叔叔一生戎马,大字不识几个,他要知道被你夸赞博闻强识、文韬武略,不知是会气还是会笑。”说话间,罗可亦死死盯着周正。
此时的君子剑也不再伪装,恶狠狠地说道:“罗姑娘,识时务者为俊杰。书信给我,我可以不杀你。”
“我早该知道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只是一群欺世盗名之辈。你君子剑能来护罗家姑娘,先前我倒是敬佩三分,如今想来......不过夏无极真舍得下血本啊,凌日剑法第九重的功法,对你来说确是世界上最大的诱惑了。”东方白盘膝而坐,凝神静气解毒之际,还不忘出言嘲讽道。
周正深知东方白在拖时间解毒,也不废话,聚气于剑,一个闪身如同鬼魅般向着罗可亦刺去!
“红袖!”东方白厉声喝道,身前的红袖手持双刺便飞身过去挡下了周正的一记杀招。
“东方白,原本我跟你井水不犯河水,我看你是铁了心要插手了?虽说你很强,但你不会真认为你这个侍女能挡住我吧?”周正嘴上留一线,手上可一点都不含糊,话音刚落便使出凌日剑法再次向前攻去,红袖也毫不退缩坚定地挡在罗可亦身前,一时间房内碰撞铿锵声不绝于耳,剑影刀光凌厉,衣袍猎猎作响!
说起红袖,十岁那年,红袖所在村子被瘟疫席卷,独独活下来她一人,正当遇到豺狼之际,被独自游历的东方白救下,东方白时年十五,从此二人形影不离,说是主仆,更似兄妹。
红袖的一身武艺皆是东方白亲自传授,所持双刺也是着陨铁打造,锋利无比,所以一时之间,周正虽说占尽上风,红袖的落败却尚需一些时间。
而周正已经等不及了,他知道等东方白逼出余毒来,他能否全身而退都是个未知数。
霎时间周正眼神变得凌厉无比,剑身也闪烁着金光,一个闪身贴近,脚下步伐诡异飘忽,手上动作更是灵敏异常,在呼吸之间竟从不同角度刺出了数十剑,剑鸣声夹杂着破空声,红袖如同四面八方各处受敌,在这番猛烈攻势下,她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加,鲜血将一袭红衣染得更为娇艳。
这便是凌日剑法第八重的杀招!剑雨!
“红袖,小心!”
东方白一声惊呼,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浑身是伤的红袖被周正一脚蹬飞,撞在墙壁上落地后生死不知,方才想要上前帮忙的罗可亦也倒在地上,嘴角渗出鲜血。
周正掠步向前,正要一剑刺向罗可亦,突然剑锋一转,直指正盘膝而坐的东方白胸口,嘴中狞笑道:“我差点忘了,这绝佳的时机,只要杀了你东方白,我便是第三了!”
说罢便提剑刺向东方白的胸口!
东方白眉头微皱,他此时正在运功排毒的最后关头,功力大不如前,即便起身迎下这一剑,支撑不了多久也会再次毒发,届时就前功尽弃了。
就在东方白无奈准备起身闪躲之际,一旁的红袖飞扑过来挡下了这致命一击,长剑直直插入了她的胸口,红袖死死地用手抓住剑刃不让周正拔出,她口中的鲜血不断涌出,眼睛却狠狠地盯着眼前持剑的周正,虚弱却坚定地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字:“公子......快走!”
东方白内心悲痛不已,此时体内的余毒也终于清了个干净!
他起身冲过去一手扶住倒地的红袖,侧身一脚便将死命拔剑的周正踹飞出去!
“红袖!”东方白抱着怀中女子嘶哑地吼叫,颤抖着手探过鼻息之后,一时间竟有些愣神。
眼下大敌当前,不是悲伤的时候。他轻轻地将红袖抱起放于床榻之上,再抬头望向周正时竟是满眼通红,面无表情。
只见他迅速地从身侧抽出一截银白色枪头横握住,又再次抽出数节短棒,待到武器组装完毕,赫然竟是一柄锋利无比的长枪!
这杆枪,便是名震江湖的银龙!
周正转身想逃,却发现门口早已被排出余毒的张之恒挡住,张之恒怒喝一声,持刀正要欺身上前,却听东方白轻声说道:“你若插手,连你一起杀。”
此话一出,不仅是周正,连素有“疯刀”之名的张之恒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出手便是杀招!
只见东方白单臂持枪,凌空一跃,枪身快速旋转,枪头带着幽蓝的枪气直刺周正,周正慌忙持剑横挡在胸前,只听刺耳地一声金属撞击声,剑身弯曲成一个夸张的弧度,随即砰地一声击在周正胸前,将其击退数步!
仅此一招,周正便深知不是对手,转身欲逃!
他知道,面对疯刀,比硬碰眼前暴怒的东方白要明智得多!
“相信我,你走不了。”察觉到周正的退意,东方白冷冷说道,“使出你那剑雨!”
话音一落,东方白便双手持枪欺身向前,暴雨般的攻势瞬间袭来,周正被打得连连败退,眼看退无可退,周正只得转守为攻,在抵挡东方白的一轮攻势间隙,他再次使出了凌日剑法第八重——剑雨!
东方白见状,闭气凝神,任由周遭的残影向自己袭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握住枪杆中段,快速旋转,立地舞花,枪头枪身竟在他周遭形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幽蓝色光球,光球将周正的剑雨一一格挡,一时间铮铮的清鸣之声不绝于耳!
待到一轮剑雨完毕,周正退守一旁气喘吁吁,见自身引以为傲的绝学未能伤到东方白丝毫,心中满是颓然。
抵挡剑雨之后,东方白的长枪舞花却仍在继续,速度越来越快,只能看到略微的残影。
终于!
他由双臂握枪换为单臂持枪,带着千钧之力一瞬而过,就好像从周正身体中穿了过去一般,周正甚至没能来得及开口,便凭空炸裂开来!
门口的张之恒默默地走到墙角,心头满是震惊,不敢与东方白对视。
“红袖。”东方白扔掉手中长枪,飞身到床榻前,用衣袖小心翼翼地擦去红袖脸上的血渍,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最爱干净了。”
“从今往后,这世上又只剩我一个人了。”
“你说你爱穿红色衣袍,受伤流血了公子看到也不会知道,可我又怎会不知?你总说是我救下了你,这数十年,又何尝不是你救赎了我?”
......
“东方公子。”一旁的罗可亦小心翼翼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你看这书信上写......”
“念与我听。”
“书信中只有五个字:兄!回头是岸!”罗可亦一脸错愕。
看来事情没这么简单。
东方白闻言默不作声,只是拾起一旁的长枪,一节节拆下之后插入腰侧,再俯身抱起已然身死的红袖,缓缓走出门口,轻声说道:“北上震云军。”
第二回、将军怒斩苍狼使
北部震云军营帐。
天快亮了,并肩王徐震云掀开营帐帷布走了出来,传令兵给他带来了个坏消息。
他转头看了看天空,东方既白。
这个季节的北方草原本应是郁郁葱葱,可徐震云一眼望去,映入眼帘的除了天边的一缕晨光,便只有马蹄践踏、火焰燎原后的满目疮痍。
最近苍狼部落的攻势越来越猛了,昨夜他刚击退对方的又一波猛扑,最终拒敌于落鹰堡外。
“闻之......你糊涂啊!”徐震云钻入营帐,攥着书信的手止不住颤抖,这位并肩王一时间眼眶微湿,他实在不明白,仅仅是因为小人觐见谗言,一名如此忠君爱国的将士,最终竟落个这般凄惨的下场!难道王位上的那个人,真就是忠奸不辨、铁石心肠?
至于信上说的猎金堂发布悬赏捉拿罗家丫头一事,徐震云伤心过后皱着眉头,脸上阴晴不定。
以夏无极的阴险狠毒,断不会留下这祸乱,难不成......
“报!”
正在这时,传令官跑进营帐。
“禀报将军!武延烈差人送来密信!”
“噢?送信来的人呢?”徐震云没有急于接过信件,只是闭着眼睛沉声问道。
“现已羁押!”
事实上,距离上一次武延烈差人送信已经过去快三年了,按道理说武延烈早就知道他这位西迟的震云将军有多么油盐不进。
突然间,徐震云背脊一凉!他联想最近发生的种种,脑海中生出一个可怕的推测。
“来人作何装束?”
“说来奇怪,此人未着盔甲,反倒是着寻常苍狼牧民便装......”
“传令下去,无需多言,直接砍了,头颅挂在堡外城楼。”
“将军,这......”
“废什么话!传我令,伍长以上都来观看。”
“遵令!”
传令官正欲出营帐,又被徐震云叫住了,“等会!将这完好的信件一并带出去,当着众将士的面焚毁!”
“遵令!”
而苍狼之主武延烈迟迟等不到传令兵回来复命,心中逐渐焦躁,信笺上的内容由他亲自撰写,他自然再清楚不过,西迟与苍狼连连征战,西迟虽国富兵强,却人心动荡;而苍狼虽常年游牧,居于一隅,论经济实力弱于西迟百倍不止,但部落人心所向,信念皆系于他这个苍狼王。
武延烈信上谈及,请求徐震云洞开西迟边境。
他没说的是,届时苍狼军可与王城内应以贯穿之势直取王城,一统南北!
武延烈知道自己信上所言无异于痴人说梦,多年以来,武延烈与徐震云在战场上已兵戎相见不下十余次,他曾多次表明心迹,只要徐震云愿意,他武延烈可不计前嫌,同他共享这南北江山。
但每次得到的回应都是震云军响彻天地的冲杀声。
可这次不一样,只要他徐震云让信差进了他的营帐,西迟王都那边,自会有人着下一步棋。
谁能想到那着牧民便装打扮的,竟是武延烈的亲儿子!
武延烈心中正激动着,忽听手下呈上一物来报:“禀苍狼王!从震云军射来信矢!”
武延烈心头一凛,当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当他匆忙打开信矢一看上面内容,顿时气得火冒三丈,胡子一抖一抖地怒喝道:“传我命令,苍狼三部、苍狼五部全员集合,从西北、东北两路以犄角之势进攻落鹰堡!一部、二部、四部,随我进发!
第三回、叛军含泪守国门
“什么!并肩王私通苍狼?”西迟王徐浩辕笑着摆摆手,迟疑片刻后还是屏退了左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王叔十四岁起便已在军中建功立业,加上孤,已历任三朝,他可从未有过丝毫僭越之心。”
“王,老奴也不相信并肩王有忤逆之心,但人心隔肚皮,而且现在民间传言......”夏无极噤声,作出一副不敢多言的样子。
“但说无妨!”徐浩辕眉头微皱。
夏无极恭敬地俯身在地,然后缓缓道来:“民间都在传言......自先王在世始,并肩王拒守苍狼数十载如一日,守我西迟安宁,且并肩王爱军如子,百姓都愿意送儿子从军,更有甚者言......”夏无极眼神阴翳,“更有甚者言......西迟的江山,或许并肩王来坐要好得多,反正......他也姓徐。”说罢夏无极急忙跪伏在地上告罪。
徐浩辕听闻此言并没有发怒,只是端起茶杯又轻轻放下:“你退下吧,此事莫要再提,并肩王尊我正如我敬并肩王,他不可能有不臣之心。”
“夏公,徐浩辕是否相信了?”在一处隐秘的府邸,一名着游牧服饰的大汉见夏无极到来,急忙上前问道。
“他相不相信无所谓,重要的是这个风吹进他的耳朵里。”夏无极阴险一笑,“对于那个位置而言,向来是宁杀错不放过。至于边境......他们天真地认为,即使没了一个徐震云,还有刘震云、孙震云......现在只差最后一把火。”
当晚,一群黑衣人潜入并肩王府,被回宫途中的夏无极正好撞见,夏无极猎金榜第二的实力展露无遗,一时间黑衣人死伤殆尽,无一活口,扒开衣服验尸时,仵作发现尸体右手小臂处均有狼头刺青。
事关重大,西迟王徐浩辕着新上任的司寇公孙锏亲自上并肩王府问话。
“王妃,例行公事,如有得罪,请见谅。据我所知,本次王府无人伤亡,请问,刺客进院后作何表现?”公孙锏向并肩王妃略施一礼,沉声问道。
“说来奇怪,那伙刺客武艺高强,进院之后并没有大开杀戮,在我呵斥表明身份后,领头一人甚至摘下了面罩......”说到此处,王妃突然心头一震!旋即缓缓开口道:“其实因为天太黑的缘故,我也没看清楚,但这群人定是来者不善。”
王妃心中有了一个极其不好的预感,联想到民间传言,仿佛耳边响起一声惊雷!
王宫内院。
“王,臣去过并肩王府了,据王妃所言,苍狼刺客进院后确实不曾对王府的人动手,领头的人甚至还摘下面罩,可能是......亮明身份。”公孙锏趴伏在地上,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夏无极。
“好一个并肩王!好你个徐震云!”徐浩辕拳头捏紧,牙都快咬碎了,“传我令......”话没说完,徐浩辕想到了什么,又颓然地坐下了。
“王可是在为边境忧心?”夏无极俯身过去,“臣有一计......”
听闻夏无极谗言的徐浩辕满脸痛心,却只能叹息着点了点头。
十数天后,颁布王书的钦差大臣司马砚到达落鹰堡。
“承接王令!令并肩王徐震云回王都述职,令震云军务必将苍狼部落赶出落鹰堡二百里外!”
“接令!”
徐震云眉头紧锁地接过王书,还未曾开口,副将陈挚便站起身来对徐震云说道:“将军,现在边境战事胶着,如果您回了王都,别说拒敌于落鹰堡二百里外,就是能不能保住这落鹰堡都不好说。”
“这是王令,莫非你们要抗令不成!?”司马砚上前呵斥道。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我们将士为边境马革裹尸......”
“罗恒!不得无礼!”
正欲上前的罗恒只得愤愤地瞪了一眼司马砚。
“司马大人,恕本将军无法遵王令,目前战事已到最艰难时刻,作为主将我不能临阵脱逃。你可以看得到,每天战场上运下来的伤兵有多少,现在裹尸布都不够用了。我谴副将陈挚带一支兵马与您一同回王都,如何?”
“并肩王!你可要考虑后果!”
“我已经考虑后果了。这落鹰堡一破,多少百姓会流离失所,死伤殆尽?待战事结束,我回王都请罪。来人,送司马大人!”徐震云背负双手转过身去,斩钉截铁地说道。
“哼!”司马砚一甩袖袍,愤然离去。
徐震云回到营帐内,东方白三人已等候多时。
“并肩王,对于这封书信,你作何解释?”
徐震云看也没看那书信一眼,只是快步走到罗可亦身前,一时间老泪纵横,上下打量道:“这么多年没见,当初的小毛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徐叔叔......”死里逃生的罗可亦听到徐震云的话,也是忍不住泪流满面,“我父亲他,从未有过谋逆之心!更未做过谋逆之事......”
“我当然知道,闻之与我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那这封书信?”东方白冷冷问道。
“这封信当然是伪造的。闻之与我当时在军中风头很盛,谁也不服谁,我们是对手也是兄弟,但一直在为谁是兄长而争执不休,他与我写信,断不会称我为兄。”
“我想明白得太晚了,夏无极的目标不是闻之,也不是我,他的野心,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大得多!丫头,你以为你能从府邸中逃出来是你运气好?你们太小看夏无极了,他要想截杀你,为保万无一失,一定会亲自出手。他的目的就是让你带着信件到我这来,为了戏演得逼真,作为内应的那个家伙估计都不知道信是伪造的。”
“如果我没猜错,武延烈已经和夏无极达成了共识,先是闻之被栽赃陷害,你携带伪信出逃来找我,再是武延烈的密信,然后是王都刺客闯我府邸、司马砚的千里王令......好一出祸水东引,指东打西!真是阴险狡诈,一环扣一环!他们的图谋......是整个西迟!”
沉默。
营帐内只剩下无尽的沉默,营长外是士兵的训练声和马蹄声。
“我留下,这落鹰堡必须守住,后面就是三个郡的百姓。”东方白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我也留下来。”罗可亦一脸决绝,说罢看向了一旁的张之恒。
“诶,别看我啊,那......我也留下?反正我也没有家可以回。”张之恒摩梭着手上那把刀,咧嘴笑道。
“不,你们得走,陈挚带走了四分之一的兵马,苍狼的攻势又越发凶猛,这落鹰堡不是久留之地。”
“徐伯伯,那你跟我们一起走吧!”罗可亦眼中含泪说道。
“此话断不可再说!我徐震云一生戎马,战死沙场便是最高的荣誉了,怎么可能做逃兵!再说了,此等生死存亡之际,我作为震云军主帅,当领震云儿郎,建功立业才是!你们三个必须走,只有杀死夏无极,西迟才有救!”
王宫内。
徐浩辕听着司马砚带回来的消息,拍案而起:“好一个并肩王!这西迟,到底是孤的西迟,还是他徐震云的西迟!令!罪将陈挚及所领士兵尽数下狱!查抄并肩王府,将徐震云府邸所有家眷尽数下狱!震云军全员,皆为叛军!”
王位之下的陈挚仰着头张了张嘴,却像是被一块破抹布塞住了喉咙一般,嗫嚅着什么也没能说出来,他看着周遭文官的指指点点,听着他们的窃窃私语,最终,他只是自嘲地笑了几声,事实上,笑得很难看。
他身上的盔甲缝隙中,甚至还有残留的没洗净的苍狼军的血。
西迟历四十三年春,震云军与苍狼部落决战于落鹰堡外。
“将士们,我们身后就是百姓,这一仗,只许进,不许退!临阵逃脱者,杀!消极避敌者,杀!动摇军心者,杀!震云军魂,昂扬不灭!以敌人之血,祭我西迟!”
“杀!杀!杀!”无数将士的怒吼声响彻九天。
奸臣乱朝政,叛军守国门。
第四回、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最近猎金堂里有人发了一条悬赏,雇主斥重金寻找一名苍狼部落的女子,并特意说明是要活的。猎金堂堂主金冥火速将这个消息报给了夏无极。
“有没有看清雇主是谁?”夏无极脸上阴晴不定地问道。
“我问过当时堂内接悬赏任务的人了,说是雇主戴着斗笠,看不清脸,但从身形上来说,可能是位女子。”
“女子?”夏无极不再说话,只是揉了揉太阳穴低头沉思,片刻后抬起头,“虽然早知道骗不过徐震云,但没想到醒得这么早。那个悬赏,若是有了线索,第一时间报给我。”
金冥离开后,夏无极脸上表情不停变幻。
他清楚地记得,当晚夜袭并肩王府的十八名苍狼人已悉数死在他手下,那为何还有这个悬赏呢?现在苍狼人尸体已焚烧完毕,死无对证,当日喽啰也已经记不得烧了多少具尸体......那现在这所谓的悬赏,到底是不是陷阱呢?
可万一真有漏网之鱼,那便是自己和苍狼勾结的铁证!
想着想着,夏无极眼神骤然一凛!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不能节外生枝,这有可能的祸端,必须除个干净!
悬赏很快便有了消息。
于是夏无极趁着夜色悄然出宫,月光如水,适合杀人!
东方白、张之恒、罗可亦一行三人也准备齐全,一同前往磨盘山。
等到月亮挂上磨盘山半空的时候,夏无极终于到了。
是的,这悬赏就是罗可亦放出来的,寻人的线索也是他们传出去的,他们在赌,赌夏无极筹划了这么久,不愿功亏一篑,所幸他们赌对了。
对是对了,但赢不赢还另说。
夏无极骑在马上咧嘴笑了笑,伸手指向罗可亦,问道:“是......你的主意?你果真是跟你爹一样蠢啊。就说司寇那个位置,公孙锏可比他听话多了。”
“你个阉人!也配提我爹?今日我就要替我全家上下报仇雪恨!”罗可亦愤怒至极,提剑遥指夏无极。
夏无极闻言大笑,随即用尖锐的声音叫道:“就凭你?哼,大言不惭!我早猜到疯刀会跟你一块过来,但我确实没想到......”夏无极说着便看向东方白,他收起戏谑的笑脸,恭敬地一拱手,“东方公子,杂家这厢有礼。”
东方白并不接话,甚至从始至终都没看过夏无极一眼。他解下腰间行囊,取出银龙开始组装。
“东方公子,仔细想来,我们之间并无深仇大恨,关于阁下侍女一事,那也是周正那废物自作主张,只要阁下不计前嫌,那日后荣华富贵......”
“我与红袖情同兄妹。”此时东方白已然组好手中长枪,他单手握住长枪在空中划出半月,枪头萦绕着绚丽的光遥指夏无极,“跟你说这些属实有些没必要,一个阉人,又怎会懂得人世间情感?”
夏无极听闻此言脸色铁青,眼神一冷,扫视着在场三人说道:“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既然敢来,自然也猜到可能是你们设的局,那现在轮到你们猜猜,我为什么敢来?”
东方白眉头一皱,随即横枪在胸前,快速转身看向黑暗处,在那里他察觉到了一股几乎快遗忘的熟悉气息,那气息远胜眼前的夏无极。
当今猎金榜,夏无极第三,他第二,那黑暗处神秘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师父。”东方白冲着黑暗处轻声喊道。
师父!?
听到东方白的称呼,张之恒一脸不可置信,他僵硬地转头看向东方白:“你不是说你师门被你屠了个干净......你吹牛逼呢?”
“您果然从那场大火中活下来了。我早该想到,您心思缜密,又怎会察觉不到我当年的仇恨。”东方白没有理会一旁的张之恒,脸上有悲伤,还有释然。
“徒儿,十年了,别来无恙。”黑暗处一身披长袍的黑衣老人拄着怪异的长拐踱步走来,山风中颤颤巍巍的身姿仿佛下一秒就会摔倒在地。
东方白身侧的张之恒睁大了双眼看向这位传说中的人物,眼前这老头,便是在数十年前墨门掌门墨等闲吗!?
这位蝉联猎金榜数十年的传奇人物,即便在墨门一场大火之后生死未知,猎金榜这近十年来的头名之位也是一直悬而未决,这......便是武林人公认的天下第一吗!
“墨老前辈,劝劝您这徒儿吧,早日回头是岸,可享荣华富贵,何必跟这些乱党贼子为伍呢?”夏无极在一旁阴阳怪气。
“欠你的人情,这次之后,可就清了。”墨等闲看也不看夏无极,“之后若是再见到你,你最好是跑。你的先天罡气可防不住我的墨枪。”
夏无极知趣地闭上了嘴。
“徒儿,让为师看看这些年,你的功夫精进了多少。”墨等闲并没有多费口舌,他深知东方白的执拗,否则也不会当年一把火将墨门烧了个干净。
墨等闲取下随身长袍扬向空中,拿起拐杖凌空一指,长袍在夜空中炸成齑粉。
墨等闲站直身子,握住拐杖的右手再轻轻一震,拐杖竟凭空炸裂开来,一时间木屑横飞,待人定睛看去,原本的拐杖已经消失不见,墨等闲手中只剩下一杆七尺有余、通体漆黑的长枪!
这便是墨枪了。
手持墨枪,墨等闲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只听得他轻声说道:“东方白,我杀了你全家,你屠了墨门,我们两不相欠,今日交战,你不必留手。”
东方白一言不发,只是低头摩梭着手中的长枪,山风撩动着他的长发,遮盖了他的眼睛。
一片枯叶随风坠落。
突然之间,东方白身势一沉,提枪飞速掠向墨等闲,待距离近了,他单臂持枪,对着墨等闲一记银龙出海狠狠刺去!
墨等闲不敢小觑,双臂持枪侧身一挑,化解攻势之后左手倒持枪柄,左肘用力一靠,狠狠击向东方白的胸膛!
师徒均未留手,他们深知,高手对决,呼吸间便是破绽,一时间场内锵锵之声不绝于耳。
而另一边,张之恒也趁夏无极不备之际,持刀偷袭而至,可惜夏无极反应迅速,张之恒刀刃所及,只削下了夏无极的一角衣袍。
“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套。”夏无极阴恻恻地笑道,“我要扒下你的皮,补上。”
张之恒一抹刀刃,咧嘴笑道:“委屈我这柄好刀了,生平饮的都是畜牲血,今天还得宰一条阉了的老狗,可惜,可惜呀!”
饶是在宫里呆了一辈子的夏无极竟也被这话语气得眼角抽搐:“黄口小儿!净会逞口舌之利!咱家倒要看看你今日如何破我这先天罡气!”说罢夏无极便欺身上前,施展青色的先天罡气萦绕于双掌之上,手掌与张之恒的钢刀碰撞之下,竟发出阵阵金石之声。
猎金榜第九和第三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短短数十招之后,夏无极回身一记手刀,张之恒躲闪不及,只得横刀于胸前进行抵挡,强横的透体罡气瞬间将大刀弯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刀身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张之恒的胸口。
张之恒吃这一击,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数十米,气血翻涌之下,喉咙一甜,竟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咱家早说过,今日,要扒你的皮。”夏无极一边说着,一边不慌不忙地走近,中途他只是轻轻挥了挥手,便将赶来拦截的罗可亦击飞出去,生死不知。
张之恒披头散发地慢慢站起身来,突然他诡异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一时间竟在磨盘山谷之间回荡不止!
待到张之恒再抬起头看向夏无极时,双眼已变得赤红。
他用两指蹭过嘴角血迹,然后在刀刃上一抹,顷刻间血液竟从刀身渗透进去,随后刀刃呈现出一种妖异的红色!
夏无极见到这场景一时捉摸不定,迅速飞身向后撤退十余米,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人极度危险!
张之恒双手持刀,闭着眼睛聚气凝神,几个呼吸之后突然发难,只见一道残影掠过,他飞身向前对着夏无极一刀迎头劈下,刀尖吞吐的红色刀气仿佛将夜空都划破!
这速度,赫然比之前快了十倍不止!
夏无极心头一阵骇然:这是什么怪物!
此时闪躲已来不及,仓促之下他聚集先天罡气于左手臂,举过头顶奋力格挡,同时右手成手刀之势直插张之恒的胸口迫使后者回防!
没想到张之恒不躲不避,迎着这记凶狠的手刀向前,誓要将夏无极一刀斩杀!
这人,真无愧于疯刀之名!
啊!!!
一声惨叫响彻山谷!
夏无极的先天罡气被彻底击碎,一条手臂飞出,大刀直直地斩在夏无极的锁骨之上,鲜血洒落一地!
与此同时,夏无极的手刀也插入了张之恒的胸口,他用尽最后气力收回手臂,再一掌将张之恒击飞!
这时,早已苏醒过来的罗可亦从背后高高跃起,刹那间手中长剑穿透了夏无极的胸膛!
罗可亦丢开长剑,飞奔过去想要扶起垂死的张之恒,却发现他早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胸口吃了夏无极一记结结实实的手刀,没道理能活下来。
罗可亦泪流满面,家族蒙难之后的逃亡路上,张之恒待他如亲妹妹。
“罗小姐,不必......不必悲伤。我这条命......是罗大人给的,所幸......今天用上了。”张之恒强撑着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着,笑得很勉强。
“和猎金榜第三同归于尽......值了,值了......不过我原本的理想,是想当个......教书先生的......”说罢这最后一句话,张之恒头一垂,俨然是气绝身亡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战场更加激烈,东方白在墨等闲凌厉的进攻之下衣袍尽碎,下垂的左臂被洞穿,鲜血不止,早已不复往日的潇洒倜傥。
而墨等闲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的右边肩膀被洞穿,在风中如一头风烛残年的老狼。
就当两人都要发动最终攻势决一死战之时,磨盘山周遭突然涌现出无数严阵以待的弓弩手,惊飞了山间的夜鸟!
东方白心头一惊,拖着重伤的躯体快速向后掠去。
正在这时,公孙锏出现在众多的弓弩手人群中,面无表情,声音洪亮。
“承接王令,夏无极与乱党贼子勾结,残害忠良,责令将磨盘山一众人等,尽数诛杀!”
话音一落,成百上千训练有素的弓弩手持弩齐射,箭矢破空声响彻天地!不绝于耳!
“徒儿快走!”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墨等闲提枪舞花直面箭雨,护住身后的东方白、罗可亦二人。
“师父!”
“走!”墨等闲口中喝道,旋即以柔和的掌风将东方白、罗可亦二人击退至磨盘山悬崖边上!
眼看弓弩手越来越多,墨等闲的体力也几乎消耗殆尽。
“徒儿,跳下去!或有一线生机!”
东方白正欲提枪上前,墨等闲竟是放弃长枪舞花,用最后的功力转身一掌将二人击落山崖!
刹那间!墨等闲被无数箭矢穿透!
一代宗师至此陨落!
东方白、罗可亦二人跌落山崖,生死不知!
第五回、一君功成万骨枯
王宫内院。
“王,臣派人在磨盘山崖底找遍了,未曾寻得东方白、罗可亦二人尸首。是否需要发出通缉令?”公孙锏跪伏在地,恭敬问道。
“不必。一介武夫,不足为惧。”徐浩辕话锋一转,“边境战事如何?”
“震云军......叛军连连受挫,失守落鹰堡,已危及堡后三郡......百姓叫苦不迭。有传言称,徐震云身中数箭,现军中大小事务由罗恒暂代。”
徐浩辕脸上扬起笑意,缓缓开口。
“传令下去!今已查明,夏无极残害忠良,诬陷并肩王已被孤就地诛杀!即日起,恢复震云军军号,将陈挚及麾下士兵悉数免罪,再领三千兵马,前往震云军支援,为了百姓,孤誓要将苍狼蛮人赶出落鹰堡外!”
“堡后三郡,免赋税三年!”
“今已查明,夏无极勾结外邦,颠覆朝纲,一干人等现已伏诛!原司寇罗闻之忠君爱国,追封‘护国公’!”
“王英明!”
——
西迟历四十四年春,震云军拒苍狼于落鹰堡百里开外,从此苍狼再无来犯。
往后数十年,西迟国泰民安,百姓盛赞西迟王,享盛世太平,后史称“浩辕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