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唠短篇集 |中年男子和他的雪茄烟

1

他高高大大,穿着一套破旧的西装,戴着暗黑色的墨镜,一手叉腰,一手拿着一根雪茄烟,呆站在人群中。路人擦肩而过,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中年男子,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他要站在这么拥挤的街道上?于是,便厉声呵斥他,好让他滚一边去。

可他还是像个机器人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除了手上的雪茄烟在冒烟,他对这个世界来说,仿佛就是静止的、缺乏生命的。更奇怪的是,他那根雪茄烟虽然被点燃了,却怎么也没见着烟灰。突然间,一只直升机从空中划过,他立马生龙活虎。这时,雪茄烟自动熄灭了,他赶忙把雪茄烟放在衣兜里,快马加鞭地走开。

一个时辰以后,他走进一间小木屋……

木屋里正有四个人在打麻将,一个人在打瞌睡。中年男子脱下自己的西装,麻将桌的甲咧嘴笑了笑:“好家伙,你去干什么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中年男子放下自己正在喝的水杯,不急不慢地说道:“哎,还不是因为我那根雪茄烟。”

打麻将的甲乙丙丁异口同声。

“你还有雪茄烟?”

中年男子得意地笑了:“是啊!不过具体原因我可不能告诉你们,要不然……。”

打瞌睡的戊顿时从梦中醒来:“我刚刚听到什么?好家伙,你是不是在说梦话啊?你这衣衫褴褛的,有雪茄烟?”

中年男子摇摇头,觉得自己不管说什么,他们始终都不会了解自己的,反正大家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那就干脆什么都不要跟他们说。隔天,他便收拾行李,离开了这间木屋,开始他下一个旅途。

他乘船来到另一个镇上,看人来人往,自认为自己跟他们就是水火不容的,接着抖抖肩膀,东望西望,吹起了口哨,拿起他的雪茄烟……

“点。”

神奇的是,雪茄烟真的点燃了。这不得不让他为此自鸣得意。

卖玫瑰花的小男孩凝望着他手中的烟,捧着花跑到他跟前,用大人的语气质问他:“你的雪茄烟怎么这么奇怪?我怎么没有看到烟灰?”

中年男子蹲下来,摸摸他的头:“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小男孩点点头。

中年男子看着他的雪茄烟,解释道:“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宝物。别看它只是一根雪茄烟,他在必要的时候,还能用来救人。不过这烟要是拿来救人的话,可会搭上我自己的性命。”

小男孩惊讶地盯着雪茄烟看,大概过了几秒钟,就急急忙忙地跑开了。

中年男子摇摇头,他认为小男孩是听不懂自己所说的话的,毕竟,他对小男孩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这时,他又开始僵硬地站在路旁,就像上次站在拥挤的街道一样,一动不动。可想而知,路人都会被他古怪的样子吓跑。一直到两天以后,一只直升机从空中划过,他才得以解脱。

每次中年男子一跟别人解释关于雪茄烟的事,过后便会像个失了魂的人,肢体也会不受控制地僵硬起来,除非听到直升机的声音,才能摆脱这样的困扰。

2

他那满是皱纹的脸,总拖着饱饱满满的眼袋,然而那眼袋,差点就替代了他的眼皮。

正当他准备找个地方打盹的时候,他听到了刺耳的尖叫声。这尖叫声顺利地把他从困意中拉回现实。一向正义凛然的他,更是按捺不住,心里总想着刚才听到的尖叫声。终于,他到达了目的地,一位女士正被人绑在电线杆上,那个绑着她的人,就是女士的丈夫。围观的人群,有的在看戏,有的在喝彩,有的在为女士祷告……。听旁人说,女士的丈夫不但患有精神病,还是虐待狂魔。当初女士在嫁给他之前,他还风度翩翩,谁知道嫁过去不到一个星期,女士丈夫开始原形毕露,不仅打骂她,还想威胁她一起去自杀。

中年男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立马冲上去给了女士丈夫一脚,接着挥拳猛揍。大家顿时都在为中年男子加油打气,还有的人说道:“打死他,打死这个神经病。”

女士丈夫颤儿哆嗦,从地上爬起来就走开了。

中年男子帮女士解开绳索,扶住瘦骨如柴的她。女士潸然泪下,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才好。中年男子正想说话,就听到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妈妈,妈妈……妈妈你没事吧?”

中年男子一转身:“是你啊,小家伙。”

小男孩抱住女士的腿,瞪着中年男子:“妈妈,我们要小心一点,这个人说不定和那个坏蛋一样,是神经病。”

中年男子知道小男孩把自己跟他那精神病的父亲归为同一类了,怎么说还是有些难过和失望的。

于是他撇撇嘴,看着他们母子俩。

女士抱住他的儿子,无力地说着:“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呢?刚才要不是这位叔叔救了我,我可能早就死了。”

小男孩突然哭了:“我没有乱说话,是他自己说他的什么雪茄烟会救人的。”

中年男子无奈地笑了笑。

女士虽然听不懂“雪茄烟会救人”,但还是诚恳地同中年男子道了谢。后来,中年男子看着他们母子离开的背影,内心总有些说不清的心酸,抬头便对上天说:“上帝保佑他们母子平安吧。”

中年男子脱下自己的西装,拍拍身上的灰尘,环顾四周。

“还是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

他终于找到了一间民宿,可这家民宿奇怪得很,一个顾客都没有。

此时老板突然现身:“欢迎来到无人孤岛。”

“无人孤岛。”中年男子摸着脸上的胡碴。

老板叹叹气:“因为这儿很少有人光顾,所以我就取名为无人孤岛。”

“那我算是第几个客人?”

老板瞪大眼睛,阴阳怪气地说道:“数不清。”

中年男子不懂为什么答案会是“数不清”?这里不是没什么人光顾吗?他心想,也许是老板在跟自己开玩笑呢。

3

夜深人静,时不时都能听到乌鸦的叫声。中年男子一想起乌鸦,就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不过,他更愿意是自己多虑了,于是只顾着吃着老板端来的肉,感觉美味极了。

吃完最后一块肉,他拿着盘子,准备跟老板再要一盘肉,结果去到楼下什么人影都没见到。他好奇地走进厨房,正准备叫老板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个人头摆在地上,而老板正在切人肉。最恶心的是,他想到自己刚才吞咽下去的肉——那所谓美味的肉,原来通通都是人肉。

中年男子吓得打破了盘子,连滚带爬地跑出无人孤岛,谁知道老板已经在民宿外埋好了陷阱,中年男子一头栽到地上,手脚都自动被铁链绑住。老板一步步走近他,一副哭腔又带着胜利的愉悦之感嘲讽他:“哟,想去哪啊?我这里不好吗?这肉吃得还习惯吧?”

中年男子对着他猛吐了口水,这下可把老板惹怒了。老板气急败坏,拿了长棍敲击中年男子的头部,直到中年男子整个人都失去知觉,他才收手。

中年男子醒来以后,发现自己被囚禁在一间大房子里,里面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在啼哭,还有一些四处乱放的骨头。听完他们的解释,他才得知,这民宿的老板,其实就是个杀人狂魔,专门囚禁顾客,还让其他顾客吃他杀的人肉,最后再把这些吃人肉的顾客一一杀光。

他紧闭双眼,不知该如何是好,也许下一个被杀的,就是自己了。

正当他束手无策的时候,他想起了藏在身上的雪茄烟。

他伸出被铁链捆绑的双手,从衣兜里取出雪茄烟。他把雪茄烟的外壳撕下,这时,雪茄烟又变成了一只钢笔。

大家都安静了……

他们都在看着中年男子和他的雪茄烟……

中年男子流下了难以言表的泪水,笨拙的双手在纸上写下了他的心愿。那个心愿便是——拯救所有被囚禁在无人孤岛的人们。

写完最后一个字,一束亮光就把中年男子带走了。所有被老板囚禁的人,也都安全地回到自己的家里。然而无人孤岛的老板,最终被亮光带去了一座荒无人烟的小岛,因饥饿而身亡。

大家都不知道亮光究竟把中年男子带到哪儿去了?后来有人说,中年男子是因为用了雪茄烟救人,才牺牲了自己宝贵的性命。被救的人感激不尽,便挑了一个日子专门来悼念这个善良的人,还给他做了一个石碑。

一天,一对母子走到石碑面前,向他致敬。这位母亲,就是当初中年男子救过的人。


被亮光带走的第九千九百九十九天,中年男子来到另一个地方,这也是他和爷爷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他激动地抚摸自己的胸口,含泪而笑。

“爷爷,我回来了。今晚我想听听你讲的故事。”

中年男子虽然牺牲了,但他始终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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