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黑瓦,炊烟袅袅,尘土飞扬,我的童年似乎不是旋转木马、智能小车,而是残翅蜻蜓,坑洼泥潭。
记忆中,乡村的夏天是有趣至极的,躲了一个冬天的蝴蝶,蜻蜓,蚂蚱好像一夜之间就全部出来了,蜻蜓和蝴蝶会立在大葱上、花上和一切能立的地方,它们是极好抓的,只需要轻轻绕到它的后面,悄悄靠近,猫着身子,抬手慢慢捏住它们发颤的翅膀,得手后,你会发现被捏住翅膀的蜻蜓腿还在不停地摆动着,可以抓取任何比它们体重轻的物体,蚂蚱是很难抓住的,因此我每每次抓到它们都会让姥爷帮忙把后腿掰下来,现在想想,似乎是有些残忍的。
五亩瓜地,十里飘香,村里种瓜的人家早已将瓜搬上大拖拉机,机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和叫卖声早在村头传过来时,小小的我就早已晃着姥姥的手不停地将她往门口拽,姥爷早已拿着个菜刀在门口等候,等瓜一到,就立刻劈开让我“尝鲜”,瓜的汁液顺着我的嘴角流下,流到刚在土堆里造得灰尘扑扑的脸上,像只大花猫,手上粘粘的,将吃完的瓜皮随手一丢,便引得鹅群前来争食,因此,瓜的香甜治愈了我儿时的每个夏天。
作为一个生活在城里的孩子,我没有乡村里的孩子的气力,每次玩“跑城”游戏时我总是第一个被抓,轮到我抓人时却又一个也抓不到,可不可否认的,他们确是善良朴实的,翻墙偷柿子和黄瓜时总是会帮我翻过去,被发现后却又是将我第一个送出去的,那些日子,我们一人嘴里叼着别人家的柿子或其他水果,在树上摇荡,在土路上肆意奔跑,直到树叶摇落,尘土飞扬。
乡村的冬天也是被值得回忆的,大雪过后,玉米地里的雪是可齐腰深的,而进了冬天,新年也就离得不远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刚照在房顶上,鞭炮声就把我从梦乡中拉出,小伙伴的敲门声也在这一刻响了起来,新年这一天,村子里的和在镇里上学的孩子都会聚集在村口的超市里,争相抢着买烟花,当年,划炮是最受欢迎的,那帮大孩子是最勇猛的,直接拿打火机点燃后扔到别人家的院子里,遇到脾气不好的,里面的人就会破口大骂,我和小一点孩子的就躲在雪坑里点呲花。
傍晚,和小伙伴们一起结伴回家,家家户户传出人间烟火气,仔细一闻,竟是不同口味的饺子,回到家,桌子上更是有琳琅满目的山珍海味,电视机里还播着今年的春晚,直到半夜,整个村子还灯火通明,充斥着火药味和菜的香气。
转眼间,我已长成了一名少年,乡村的记忆乃至童年的记忆渐渐从我脑中淡忘,我忘记了那年果树下的拉过勾的约定,忘记了夏日午后的凉爽,忘记了翻墙留下的痕迹,转瞬,既成记忆...
有人问过我,长大的代价是什么?我认为是那崎岖的土路变成再也不能扬起尘土的水泥路后的失落,是姥姥家门前的老树被砍倒做成柴火的不舍,是再也不能抓住老鼠尾巴的笨拙,是看到长大后的小伙伴后的沉默寡言,是躲在被窝里回忆过往的留恋,更是临近傍晚,却怎么奔跑却再也抓不住挂在村边的大大的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