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有个朋友问我:“你有没有很久很久的喜欢过一个人吗?”我当时听了笑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脑袋里有一个人影闪现出来,却不确定。算是喜欢吗?或许最多是欣赏或者是暗恋吧?如果都不是的话,为什么心心念念的念了他20几年呢?
7岁之后,我离开爷爷家随父亲到乡里读书。父亲在乡村中学做老师。我的家位置得天独厚,屋后的几百米就是小学的操场。小学的背后不到1公里就是乡镇的中学。小时候,我调皮淘气的很,小学和中学的操场就是我的游乐场。单双杠上下杠我有无数的花样。操场上10几米高的旗杆被我像猴子一样爬山去无数回。那时候的我,是个充满无数的勇气和热情的假小子。
第一次见他,是个炎热的暑假。一切的发生的不可预料。彼时我还是一个月事都没来的小屁孩。老爸在一个朋友家(朋友家也建在小学旁边)打麻将,我趁机去要零花钱。从老爸朋友家出来,拿着零花钱,正打算从一个绿化林带飞奔回去,猛地被一个人叫住了。他说:“你是***的女儿吗?”我有些防备没有回话。他指了指我刚刚走出来的地方,说那是他的家。他是我父亲朋友的儿子。我们互报了姓名和年龄。发现他长我11岁,已经是个大学生了,所以叫他哥哥。后来聊天发现,我最好的朋友是他的堂妹。所以就更亲近了。我很热烈的和他聊天,和他讲很多很多事情,淘气的事情抑或是自己小烦恼什么的。他周身有点淡淡的疏离感,甚至有点寂寞。可是听我说话的时候,他嘴角一直带着笑,眼睛也亮晶晶地如同闪着星光一样。偶尔听我讲到一些事情的时候,他会轻轻地笑出声来。他讲话也超级温柔,如春风般和煦。他笑说,他不是第一次见到我,之前听到过操场上的笑声,他看到过我。他说我像还珠格格里的小燕子。他也给我讲,他小时候放鸭子的事情,还拿着树枝在地上画一条河,手舞足蹈地描述自己落水丢了一只鞋子的事情。明明是很琐碎,很小的事情,但是和他聊的时候却超级的开心喜悦。和他聊天,看到他眼睛中的星光,我好像全然的看到了自己。
之后的几天,早上起来我就开始盼望见到他。一有时间,我就往那个树林里跑。有时等不了多久,我就可以看见他,慢慢的走过来。然后我们笑着看着彼此,坐下来,聊天。有时候,我和弟弟在操场玩,他也会听到笑声后,直接从家里走过来,把我们从高处抱下来或者在旁边笑着看。后来就听到他已经去长春上学的消息。偶尔我还是会去那个树林里,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树墩上,眼巴巴地看着通往长春的客车,看着它逐渐从学校附近驶走。我的目光就随着它,好像它可以把我的思念带到离他更近的地方一样。
那之后的每一天我都有一个期望,期望着寒假的到来。冬天的时候,随老爸到他家,听他母亲讲他的事情,手指滑动着窗上冰花,一边期待他回来。可是却没有见到他。于是每一天又有了新的期盼,盼望着下一个暑假的到来,盼望着再一次见到他。
正如那不期而至的遇见一样,分开也是不期而至的。在接下来的那个夏天,因为我老爸工作的变动,我们突然举家搬到了一个镇上。我又一次没有见到他。新的环境和学习生活很难适应,我渐渐的很少想起他了。直到有一天梦里再一次见到他,他很难过的说,很抱歉,他要结婚了。醒来我很难过,低落了好几天。心里也清楚的知道,他比我大11岁,正是要结婚的年龄,我当时只有14、5岁,他绝对没办法娶我的。不久,他的父亲也真的收到了他父亲递过来的喜帖。
父亲后来又变换工作,也更换住的地方,我也逐渐经历中考和高中生活。我们离得越来越远了,也更加没有了他的消息。我也只是大概知道他在哪里工作,其余的就不得而知了。
高考结束之后,我回到了童年的家乡,临离开的时候,见到了我曾经的好友,简单的聊几句。去我们曾聊天的树林走了走,远远地看了看他的家,就离开了。
大学我去了很远的城市。大学毕业之后,我也一直在外地发展。我见过很多人,也谈过几场恋爱。我和我的爱人聊天,可是没有一个人像和他聊天一样的愉快、契合。再微小、琐碎的时候,也可以聊的很开心。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给过我那种和煦春风般的温和的感觉,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听我说话的时候,眼睛中闪着同样的星光。
几年前,回老家过年的时候,我装作不经意地问起他的情况。母亲说:“听说有个孩子,好像离婚了。”“那后来呢?”我问道。“后来又找了一个好像。”母亲答道。我又泄了气。
前年,我与父母和解了很多。当我踏上长春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家乡的土地对我的欢迎。当时我涌上来一个强烈的念头,想要去找到他,看看他。那个感觉很强烈,强烈的像两条断掉的线要重新连起来一样。可是后来我退却了。那时,我30岁,我已经见到了成人的世界。我害怕面对的他,不再是那个我记忆中的他,如果他已经大腹便便,成为了一个油腻的、世故的人怎么办?于是,我逃跑了。
去年春节,我再一次回到了童年的家。第一件事是去看那片我们聊天的树林。20年了,道路和建筑变化了很多。那片树林不再了,曾经的小学也不见了。和门卫反复的打听,才找到他家很久以前的房子。青绿色的窗框,那个我记忆中的房子如同年老缩水的老人一样,斑驳破烂的堆在那里。我走到后窗那里,回想起小时候一边想念他,等待他,一边用手指抚摸窗上冰花的样子。那一刻,这段不曾诉说,深埋20年的少女心事,又被重新翻出,而这一次,好像它也终于可以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被逐渐地放下了。
如果不是遇见他,我真的不会相信,如果冗长电影底片,只存在了几桢画面的人,也可以让人挂念那么久。感谢那曾经的温柔与全然的倾听,那温暖的笑意和眼中的星光所给我带来的交谈的连接感与可以所有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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