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前月下的浪漫,敌不过口是心非的无奈

滔滔江水,一片苍茫,过往漂泊的船只,悠悠荡荡,不知归处;河边高低起伏的芦苇被冷风吹得摇摇晃晃,颇为凄凉。

岸边伫立着一位孤零零的披红色罩衣的妇人,她正眼巴巴的望着盼着江的那头,她一心只念船归来。

一日,两日,三日,记不清度过多少个日日夜夜,她有时分不清这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她只记得耳畔是他用温柔的声音说:“等我,我去去就回”

那时候在江畔的码头上,她依偎在他的怀里,微微闭着眼睛,嘴角挂着满足而幸福的微笑,她贪恋着他怀抱的温暖,诉说着对他的爱恋与不舍,而他依旧温柔的安慰她。

最终,他消失在江畔那头,而泪模糊了她的视线,他音信杳无,她依旧痴等。

江边有浣衣的妇人们,望着这一幕都唏嘘不已,一位妇人边洗衣边叹气说:“唉,余家娘子莫不是魔怔了,天天守在这等那个男人,这都过去多久了,魂都没了。”

另一位妇人附和道:“谁说不是呢,那男人一看就是负心汉,这么久都不回来,就是把她抛弃了,可劝她,她也不听,还一直等着。”

“姐姐,刚成亲那会,你不还说人家是才子佳人天作之合,那男人好得很,这会咋改口了哩?”

“呸呸呸,看走眼了,看走眼了,白瞎了这么个大闺女”

……

立在江畔的红衣妇人隐隐约约听闻这些话,心一酸,泪缓缓流出,打湿了衣襟,滴落在这滚滚的江水之中。


2

要说这临安镇上最漂亮的小姐是谁?临安镇上最令人怜惜的小姐是谁?众人都道是林氏医馆的二小姐林惜月。

林惜月,人如其名,面容姣好,知书达礼,貌似银月,一点樱唇点缀于白嫩的脸庞,一双眼睛欲泣似泣,我见犹怜。行似娇柳扶风,声音温温柔柔的,是临安镇数一数二的美人。

不过这么漂亮的美人也有烦心事,令美人忧愁的头等大事就是她的婚事。

她年芳二八,即将出阁,严厉的父亲想为她纳一门婚事,他认为女孩子读太多书还不如觅得佳婿,才能免受流离之苦。

消息一传出去,十里八乡的公子哥都倾慕林小姐的容貌,急忙派媒人来求亲,那一波一波的媒人把门槛都要踏破了。父亲为她左挑右挑,也拿不定注意。

但她没有告诉父亲,自己已经心有所属,她怕脾气暴躁的父亲会呵斥她。可是是谁家的阿郎偷走了惜月的心?是谁家的公子让她左思右想?

原来,在年初的时候,镇上来了一队商人,这队商人中有一位眉清目秀的公子哥。他时常着一袭锦绣蓝衣,佩戴蓝色锦囊出行,他发黑如墨,唇红齿白,有一个高挺的鼻梁,一双眼睛顾盼有神,那微微高挑的眼尾下坠有一颗泪痣,耀眼夺目,恰到好处。

君子如兰,其香远之。不出一天,镇上的人都知道从京城富庶之地来了个俏公子唤作余阿瑞。

也许是他的名气传的太快,隐隐约约的传进惜月的耳朵里,竟让她对此人产生几分好奇之心,奈何深闺之中一人孤独,无法见其人。

江南烟雨之中,有些许朦胧,惜月却喜欢这样的天气。因为她的父亲总会在这样的日子里与友人酌酒,待喝的微微醉时,便归家而眠。

这时,她便会一个人偷偷的溜出宅院,披一件火红的罩衣,执一把油纸伞,像一个不谙世事的野孩子一样,行走着,奔跑着,无拘无束。

然而这次,她大意了,当缘分到来之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挡。

天色将晚,雨也越下越大,她执着伞匆匆忙忙的跨上石拱桥,不料桥那头跑来一位没打伞的男子,两人都不受力道的相撞,惜月跌倒在桥上,油纸伞滚在了一边,雨滴落在了身上。

“姑娘,您没事吧!”声音清澈明朗,紧接着一双白净的手想扶着她站起来,抬眼望去手的主人有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眼眉处的泪痣竟显得格外好看。

她突然就红了脸,顾不上痛疼,自己爬起来,捡起油纸伞就匆匆逃走,身后的男子一直挥动着双手,笑着大喊:“姑娘别跑啊,你叫什么名字?我叫余阿瑞,很高兴认识你!姑娘,你长得好美!”

阿瑞,阿瑞,公子如兰,心之向往。当夜林惜月的梦中全是他的身影,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留下遐思,而她红着脸甜甜的睡着。

第二日,清晨天微微亮,林惜月刚打开医馆的门,就见阿瑞手上捧着一方礼盒正笑意盈盈的望着她,“姑娘,可让在下好找啊!昨日冒犯唐突,还请姑娘见谅。”

“没事的,一点小伤,公子不必挂在心上”惜月低着头,满脸通红,不断绞着锦帕。

“昨日一见姑娘,如同天仙下凡,不知怎的让我丢了魂,一夜碾转反侧,梦中都是姑娘的身影,不知昨夜姑娘梦中可否有在下的身影呢?”

林惜月慌乱着回应着,双手想要把门阖上“你,你,你这登徒子,我,我没有,我怎么可能……”

阿瑞把礼盒举得高高的,一只手伸进门内说:“别,别关门,姑娘别生气,和你开个小玩笑,别当真,我是来诚心诚意的来赔礼道歉的,喏,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我不要。”

“收着吧!”

正在两人推搡之际,屋内突然传出一声呵斥:“惜月,干什么,还不快点来帮忙煎药”,她吓得一下子把门给关上,匆匆的跑回屋内。

自从林惜月拒绝阿瑞的礼物后,阿瑞就想方设法的与她偶遇,约她见面,但是都被她躲过去或是逃离了。

但他一封封的书信或是小礼物还是通过小厮和丫鬟们偷偷的递到她的手上。每次读着那动人的情话,她都会在心里对他的好感加深,她甚至会躲在约会地点不远处,偷偷看着他。

只是,她担心有一天她会被父亲发现,因为在这个礼教森严的社会,不允许她太过于自由,她会被父亲驱逐家门的。

然而,少男少女的爱恋是如此热烈与激情,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与他偷偷的幽会。

3

花前月下,吟诗颂月,江边幽会,夜中漫步,仿佛一切都是这么美好。她总会满脸娇羞的依偎在阿瑞怀里问他,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阿瑞都会笑着反问她说,我怎么可能不会对你好呢?

夏末的星空中点缀着点点星星,微风不燥,蝉鸣柳绿,林惜月与余阿瑞在江边凉亭紧紧依靠,你侬我侬。

突然,一声呵斥划破长空,“林惜月,我说你这几天怎么偷偷摸摸的,原来是去勾搭野男人去了!”

林惜月听闻连忙躲到台柱后面,轻声辩解说:“爹,不,不,不是……”

阿瑞转过身来,连忙作揖,恭敬道:“伯父,不要责怪惜月,是我先追求的她,我们是两情相悦,我想娶她为妻。”

林父冷冷的笑着:“呸,谁会信你,自古商人重利轻别离,到时候我女儿被你抛弃,我去哪找你?像你这样的多情浪子还不知道会娶多少妾呢!”

余阿瑞突然撩一下长袍跪倒在地,眼中深情的望着林父:“我对待月儿是一心一意的,今后我保证善待她,给她荣华富贵的。”

林父一把拽回躲在台柱后哭泣的林惜月,并指着阿瑞的鼻子说:“我信鬼也不会相信你,娶我女儿简直痴心妄想,我的女婿只能是高官子弟。”

回去后,林父狠狠的教训了林惜月,并把她关在家中面壁思过。可余阿瑞天天不死心的前来请罪,礼品接二连三的送了不少,媒婆请了一波又一波,林父都狠心不让相见,最终,还是阿瑞塞钱给一个小厮拜托他给惜月送了一封信。

阿瑞跪在房门中央,恳求道:“伯父,你就让我见见她吧,你不在乎我,难道您不在乎惜月肚子里的孩子,您想让我们骨肉分离吗?”

“什么?你说什么?你竟然如此……!”林父捂着起伏不定的胸口,瞪着眼睛,险些气昏过去,“来人,给我把厨房的刀拿来,我要砍死他。”

突然,林惜月闯进屋内,扑到阿瑞身上并护住他,她双眼涟涟的看着父亲说:“爹爹,你难道忍心如此吗?为什么我就不能自己选择自己的夫婿呢,往后余生,我只要他。”

林父被气的手直打哆嗦,最后他捏紧拳头压抑住怒火问道:“我再问你一遍,我的女儿,你当真怀了他的骨肉?”

林惜月望了一眼阿瑞,然后低下头轻声答道:“是的,爹爹。”

林父长叹一声说:“好,好,你自己选吧,是听我的,还是选择他?”

林惜月泪缓缓流下滴落在阿瑞的泪痣上面,晶莹剔透。她望了阿瑞一眼,然后朝着林父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女儿不孝,以后不能常陪在阿爹身旁,阿爹保重!”她搀起阿瑞走向门口,走出门口时回头望一眼林父,他瘫坐在椅子上,双眼紧闭。屋外,偶尔有片片落叶飘来,入秋天渐凉。

在阿瑞的住处,林惜月还是抽抽搭搭的,自从阿瑞传纸条让她假装怀孕那刻起,她就知道此生做过忤逆父亲的事莫过于这件事,即使知道后果严重,她亦不后悔,因为她爱阿瑞,心甘情愿的这么做。



4

三日后,临安镇上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男子丰神俊朗,身骑高头大马惹得旁人称赞不已;女子美若天仙,身姿婀娜轻踏地,一点樱唇人娇羞。看过这场婚礼的人都夸赞着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然而,只有那高堂之上空着的座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据说,那天起整整一个月,林氏医馆都闭门歇业,与她断了联系。

婚后两人刚开始依旧你侬我侬,甜甜蜜蜜的过日子。入冬之后,阿瑞渐渐的有些改变,变得早出晚归,甚至夜不归宿,应酬渐渐多了,偶尔夹杂着其他胭脂水粉味道,原来的甜蜜趋于平淡如水甚至有些失望。

他说,他要养家,希望她谅解,她点点头,在她眼中他都是对的。

暮冬时分,阿瑞踏上回京之路,他说他只是去办一些私事,不方便带她,让她乖乖听话,等他回来。林惜月点点头,她相信他会回来,因为这里有他的家。

然而,一天天过去了,人未回,信也无,她的阿瑞好像只不过是短暂的停留在她的身边。

邻居王大娘说,在他们成亲后,她曾看见阿瑞公子亲过怡红院的一名女子。

小贩于阿贵说:“阿瑞公子曾在我这买过一支梅花簪子,第二天就看见县令千金头上插了一支一模一样的。”

就连林家老管家都说:“惜月啊,你就是嫁了一个负心汉,那男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趁早改嫁了罢!你选择和你爹恩断义绝,是你的不对,现在是想回头,你爹也未必原谅你。”

林惜月想,他们说的是谁?怎么可能是她的阿瑞。她忤逆父亲,选择与阿瑞相守,他不会这么绝情的。所有人都告诉她,也许阿瑞从一开始就是骗她,可她不信,她选择等下去,可是,冬已过春已走,年复一年,为什么他依旧音信全无?

她默念:风儿啊!为什么把我的心吹得一点一点冰冻?归巢的鸟儿呀!告诉我,我又该有何脸面面对我的父亲?滚滚逝去的江水啊?你告诉我,我的丈夫何时归来?

她站在码头上眺望,她的泪流了又流,“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也许一切只是一场梦而已!

再后来,江边只剩一件红色罩衣,再也没有人见过林家娘子,无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许她只是去寻找她的阿瑞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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