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尘埃落定》让我记住了这个名字很特别,来自川藏高原的藏族作家--阿来。第一次通过他笔下的文字,看到有关土司、藏人、喇嘛以及藏传佛教的描述,对那片神秘土地产生了莫名的感觉。之后又陆陆续续看了好几本跟藏区有关的书籍,也曾跟随旅游团陆续到过丹巴、汶川、诺尔盖等地方旅游,惊叹当地的自然风光,甚至还有过二十多天骑行到拉萨的“傻帽”冲动,感慨于沿途的所见所闻,但却没能与阿来“第二次握手”。偶然机会翻手机微信读书,才让我在十几年后,再次阅读阿来的作品(可见我也不是个好读书之人)。
如果说《尘埃落定》讲述了过去藏区土司故事的话,那么与其差不多同一时期写成的《大地的阶梯》,则是对这段故事的补充,它可以说是一本游记,也可以说是一本地理散文集。读着此书,好像也跟随着阿来的脚步,游历了一趟离现在大约有二十年时间的嘉绒藏区。
嘉绒藏区(藏人逐渐靠近汉地、牧区与农耕地区交界处)包括青藏高原东北部,黄河第一湾上若尔盖草原和岷山山脉、邛崃山脉腹地的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一带,他生于斯长于斯,成年之后(36岁时)才离开,就如同湘西凤凰的沈从文,身虽远离,心却从未离开!我想这其中绝非简单“故土情节”可以说得清楚的。
书的序篇,就是阿来和西藏喇嘛在夕阳下惜别,年轻的喇嘛眯缝着双眼对阿来:“我看那些山,一层一层的,就像一个一个的梯级,我觉得有一天,我的灵魂踩着这些梯子会到天上去。” 可以想象当时的场景一定很美很美!
从成都平原与青藏高原的边缘一级级往上走,一路上藏汉融合带来的种种变化,通过阿来的文字振撼着我们的心灵,大渡河两岸土壤的褪变给我们带来震惊与警醒。那要深入探索嘉绒藏族中心的欲望,吸引着我,跟随阿来脚步,走过一山一水,一草一木,蜿蜒的河流、平缓的台地、近乎荒芜的古驿道、纯朴的藏民,这些一般游客不可能涉足的地方,却能让人真正感受到藏区本来的样子。
喜欢阿来这样随性的旅行以及旅行中的际遇,这让我又想起自己那次的“傻逼”骑行。书中提到的一个个地名,有的曾经路过,有的计划着要去,熟悉而又陌生。熟悉的只是名,陌生的却是地域与文化,而要消除掉这“陌生”,恐怕并非到此一游能企及到的效果!
在书中,阿来用双脚、用笔、用相机记录着他真实并挚爱的故乡,想还原阿坝藏区的风貌,一个有着悠久的历史,一个居住在西藏人的西藏,同样充满着人间悲欢的西藏,而不是如今在大家印象中那个充满着浪漫和神秘的西藏。
阿来作为藏族人,他能看到外人看不到的藏区,因为当他用藏话交流时,会听到最真实的声音。在阿来眼里,他的家乡在改变,他的民族在改变,很多改变是他不喜欢的,而这种改变在历史的变迁中又是无可避免,在他的文字里,隐约透出一种对藏民族传统的悲悯和纪念。
在我心中一直有个困惑。提起西藏,没有人能否认它的闭塞、不发达、物质相对贫乏、不适宜居住,而矛盾的是,就是这样看似要被改造的地方,却吸引着无数以现代和“文明”自居的人,不分国籍、宗教、民族和年龄,一次又一次的前往。没去过的人提起它,满脸的羡慕与憧憬;去过的谈到它,则恨不能再去,更有人是去了还要再去,甚至到了那儿便决定停下脚步,不再返回。难道西藏真的是有魔力的吗?!沿着大地的阶梯漫步而上,我们在那里到底能找回什么?
西藏在哪里?西藏有多大?提出这个问题,估计会被笑掉牙齿,因为那在中国行政区划图上标的明明白白。但除了地理意义上的西藏,还有一个民族的西藏存在,它是以文化和宗教的无形力量所影响的范围为界的。
通俗说的“西藏”,应该就是以川西北、藏东南和青藏高原为主的藏区范围,北有昆仑山和唐古拉山,西有喀喇昆仑和克什米儿,南部则是喜马拉雅山,只有东部的山岭屏障有一个缺口,那是东流的大河冲刷出的阶梯峡谷。而这就是作家阿来的故乡~嘉绒藏区!
以我的眼光和学识来谈藏文化和藏民族,那无疑就是蚍蜉欲撼大树!只是从自己有限的几本书的阅读中,从曾经在骑行路上,短暂接触的几个藏人的行为举止上,谈点自己的肤浅感觉而已。
藏族人和善、直率、爱憎分明,以“现代”眼光看,你可以说他们懒散,不懂生活,但我却认为他们懂得享受闲暇,不为物质所累,他们发自内心的爱自然,因为自然本身就是他们生活的组成部分。他们深信宗教,房顶上的袅袅炊烟、阿妈不离手的转经筒和念珠、阿爸转经道上的徜徉、摆放佛前供奉的酥油花、挂在墙壁的菩萨和度母像~~生活中的点滴都成了他们的信仰!
在书中,阿来曾躺在嘉绒大地上,脸贴在地面,呼吸着肥沃的泥土散发出的淡淡温暖,任泪水恣意流淌。而我则在纳木措湖边,望着那个如“美女”的尼玛堆,感受着清冽的湖水凉凉地吹在脸上时,我也落泪了!
阿来说:“地理从来与文化相关,复杂多变的地理往往预示着别样的生存方式,别样的人生构成多姿多彩的文化。不一样的地理和文化对于个人来说,又往往意味着一种新的精神启示与引领”。大地赋予人们最重要的东西,不会因为生活的多变而有所改变。
合上书本,眼前的地图不再是深深浅浅的黄色,而是一幅幅立体的三维景象,那里有奔腾不息的江流、仙人掌的谷地、残破的庙宇、疯长的青稞、勤劳朴实的人民。阿来的脚步就此打住啦,我想,不久的将来,也许我还是会再次踏足这“大地的阶梯”,去找寻寻遗失在这错(措)那错(措)里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