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记

撇开《小学生作文精选100篇》等,带我入坑的第一本小说是《哈利波特与魔法石》,非常鲜活的记忆,按照头脑特工队的说法,这是形成我阅读岛的核心记忆。

那时候家乡的书店装潢还是古旧的,灰色的外墙,粗糙的涂料使得建筑有了年代感。父母一直支持我阅读,虽他们不足够有时间和能力引导我的阅读,总是碰上什么读什么,或者我看哪个封面吸引人。三年级时候,母亲带着我和邻居母子买书,走进新华书店里,2000年的小县城当时并不盛行网络,书店寄托着人们对世界的好奇。跟着邻居哥哥走到陈列儿童畅销书的陈列台前,哈利波特系列被摆在显眼的位置,当时只出版到第三本。不记得那之前我读过最长的文章是什么,兴许是某篇课文,但我竟没有被HP的篇幅退散,看着哥哥拿了第二本,我嚷着买第一本,喜滋滋的回家了。这样的蝴蝶小煽了下翅膀,导致多年后高二的我在结局本发售当天冲到书店拿下一本新鲜的通宵畅读,第二天上课扑街。

小时候读书的愉悦感再难体验。感觉是把全身心都交给了书本。《哈利波特》淡绿色的书页,薄薄的但很韧。我像和主角们并肩的朋友,听他们的笑话哈哈大笑,为烦人的魔药课苦恼,喜欢上魁地奇这样的竞赛。理性还没成型的我,凭借感性专注认真的投入在书里,像另一个世界,我可以在里面跑跳追逐,长大后的我,书像一个休憩站,我只把半个脑袋探在里面,我提前就知道现实里还有苟且。

小学时读过的阴影系列是《一千零一夜》。《一千》现在想起来是成人故事,深刻记得三个女人把男人化成狗,日日鞭笞的剧情。小孩的我是凭借好奇心看完的,时常被故事的神秘感和暗黑感吓到。

五年级时候县城里时兴租书,一毛钱一天,一家家雨后春笋般冒头。学校路口就有,和大家一起办了会员卡,开始了租书生活。论天算的价钱迫使大家都加快了读书进度。对于孩子们来说最喜爱的是漫画,我租过很多本《柯南》和《阿拉蕾》,但记得最深的是《棋魂》,感动十分,也打开了我二次元世界的大门。也在那时,初次接触了青春文学,韩塞和郭四娘是最红火的,当时身边的文学少年们通常会站成两队。我两人的书都看,韩塞的文章多被大家当成取乐的段子,也有同学在作文里模仿那样的写法,在语文课里念出来供大家娱乐。而我初中伤春悲秋的文风是受了郭四娘的影响,但这样的写作方式多用在散文随笔里,而当时创作欲和灵感爆棚的我在写小说时还是保有自己的。

某一天,所有的租书店老板裹挟着大家预存的书费跑了,于是租书潮退去。过了两年升到高中,离开小县城到了城市。假期回家的时候兴致使然,某天我开始翻家中柜子里的老书,都是父母更年轻时候的书。大多是80年代购入的,想来他们成家生子后生活的忙碌夺走了他们阅读的时间。书们都是从大山里翻山越岭运出来的,价钱大都只几毛,最多不过两块,有些曾经被洪水浸泡,书页泛黄。红楼梦的封装散掉了,又用棉线自己装订起来。

我从书架上掏出巴金的《家》,从这时开始,我喜欢上了民国小说,包括激流三部曲《家》《春》《秋》、林语堂的《京华烟云》、老舍的《四世同堂》等等,看得不多,但我被民国年轻人们处在封建和新时代夹缝的挣扎感动,那样激烈又理所当然的情感。

高中看的书使我的文风有了转变,写作大家们的句子都简洁有力,拳拳到肉,我拙劣的想向那边靠拢,未遂。等到了大学时候,我转而爱起传记,这次携我入坑的是《梁思成传》,在图书馆偶尔碰到它就借了来。看了好几本国内外名人传记,渐渐对传记阅读有了自己的观点。看传记要选择作者,这样才不会读到过于渲染,过于哗众取宠的版本。我也相对不喜欢自传,自传容易陷入单一视角,我觉得自己看到的自己并不全面,这现象在国内传记中容易出现,过于淡化人生黑暗面。一个好的传记作者要敏感并有好奇心,他要会采访,擅长与被传记者本人以及他周遭的人聊天,朋友对手皆可,这样写出来的传记才够丰富好看。

同一时间,我开始认真读一些非虚构类的书,《中国城市规划思潮》,《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一类,甚至《明朝那些事儿》这样的。这时我分清一个事,虚构类的书能教会我感性,帮助我释放情感,活在自在世界里。而非虚构类的让我有更丰富的思维和视角看社会和世界和自己。认真读非虚构类晚了些,致使我大二开始才逐渐有了独立的思维,能多角度的判断,当然这样的态度也会带来更多疑惑和烦恼,这都是后话。

我读书没有章法,我读不下许多国内外名著们,特别是古时候的,再小些时候,我曾一度逼迫自己去读,觉得这样才能够得着文学青年的边,然而这样剥夺了我的阅读乐趣,并不是好的阅读方式。而现在的我也不热衷于读新出来的书,书还是要经过时间选择才更珍贵,特别是对我这样阅读速度慢,要且看且珍惜的人。

一本一本的书堆垒成现在的我,读书能让有时疲累的我有地方躲,能让混沌迷茫的我清醒起来。现在我可以对曾对阅读目的迷惑的我说,不要为读完一本书什么都没记住忧烦,要是有趣你会自动再读一遍,不再读就是过客。等到你读得足够多,你感恩的不是某一本书的某个情节或某一句话,是那本书带给内心的体验,或温暖,或震撼,或哀愁,然后你能自觉的跟人谈起这本书,并且当下的感觉非常愉悦满足。

继续读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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