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常盼春节、盼过年,因为可以贴春联、穿新衣、放鞭炮、走亲戚,当然还有让人垂涎欲滴的各种美食。细数起来,勾着我味蕾的魂儿的,还是母亲为过年蒸的包子。
母亲的眼里,包子是主食和各种馅的结合体,是老祖宗发明的“方便面”,既能满足全家人的胃口,而且制作方便。无论多么忙,无论什么情况,包子必须得有。
多数时候都是腊月二十八号,母亲与东隔壁的虎子妈妈一起给我们家蒸几笼过年享用的包子,第二天再给虎子妈妈家蒸馍馍。
母亲常说“细白面,青菜馅,十八褶子能顶饭,没有包子不算年。”
二姐在灶火前拉着风箱,母亲与虎子妈把面团揉成细长的剂子,拽下鸡蛋大小的一块,揉成圆圆的面团,再压成面饼,放在手掌,舀一勺馅,沿着边缘向上轻提、横向拉动、绕圈匀扯、掐紧合口,一气呵成,麻利地放在蒸笼里,大火滚水高温走起。
不一会儿一缕缕蒸汽从缝隙里冒了出来,院子瞬间飘来一阵沁人心脾的香,刹那间,弥漫在整个空间,每一丝每一缕都在撩动人五脏六腑。循着香味的方向,一眼就看到蒸好的包子。
面粉掺杂了其他杂面,有些黢黑刚俊,但褶子均匀,条理清晰,纹路有序,一道道向顶部汇聚,像拧紧的猫耳,周围光泽饱满,底上粘着少许防粘的面粉,星星点点地渗出些黄亮的油花,让人哈喇子在口腔里毫无征兆地肆意翻腾,捧在手里身心俱暖,咬一口香气四溢,咽下去回味无穷。
我和弟弟妹妹围拢在一起,蘸着辣子汁吃着包子,那样的其乐融融,任凭寒风凛冽、冰雪肆虐。
时代更新,岁月向前,吃过的包子花样多了去了:素的有青菜豆腐、萝卜粉条、鸡蛋韭菜、豆角茄子等等,荤的有牛肉、羊肉、大肉、鸡肉、鲜虾蟹黄等等;灌汤的皮薄肉香,生煎的软脆一体,炉烤的金黄酥脆;云南的破酥包酥软醇香,广东的叉烧包鲜美多汁,东北的馅多扎实,西北的筋道味美……但对母亲包的包子,仍然心神向往,保持着无法救药的“馋”。
在我眼里,母亲过年的包子,才真是形式与内容的最佳结合,艺术与现实的完美融合。它扛得住揉捏挤压,包得下酸甜苦辣,耐得了高温蒸炸,赢得了美味飘洒,让人由衷地馋它,也更加喜欢它、敬它,更想赞美它。
如今母亲走了,谁还能为我包过年的包子呢?
心有灵犀一点通,昨天弟弟与弟媳,竟然蒸了肉馅包子和素馅包子,我刚好回新装修房子的小区,弟弟慷慨解囊,给我和妹妹一人装了十个包子。
还是弟弟亲,过年我有包子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