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不知道新兵连、老兵连的实质性区别在哪里。
妈妈不知道新兵、老兵的实质性区别是什么。
妈妈知道一件事情:不时提醒自己的小儿,一如既往地的勤奋做事,一如既往地的诚实做人。
依稀记得,新兵下连不久,妈妈那惯有老师风格的长信寄到我所在部队。
中心意思只有一个:好好干,把握住一切机会。
实在的讲,将近9周岁才上小学一年级的我,和同年兵比,岁数绝对没有优势。
而部队,尤其是新兵,年龄小、长得帅的往往吃香,首长选公务员、通信员往往是他们。
战士中的公务员、通信员绝对不容小视。领导身边的人,领导信赖的人,成长进步没得说。
我这个将近21周岁的新兵蛋子,岁数甚至比一些两年、三年老兵都要大。
更何况,小眼睛、小嘴巴,五官还不是很端正,正宗的残次品,优势一点也没有。
那时候,潘长江的小品还不是很出名,有关“眼睛小聚光”、个头小但“浓缩的都是精华”之类的所谓“共识”还没形成。
我似乎没有任何机会。
但从小学四年级开始,有些早熟的我就没放弃过任何可以把握的机会。
新兵下连后不久,我所在部队的首长很快选定了两个老乡作为文书和通信员。
他们两个,一个文静秀气,我们老家区里武装部原部长的公子;一个个头较小,机灵得要命。
我的其他老乡,军事素质好的,被确定副班长培养对象;篮球打得好的,被确定为体育骨干。
其貌不扬、多少有些低调的我,的确没有什么捷径可走。
我的文艺细胞、我的文学爱好,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被人发现。
原因很简单:我的新兵班长不是这个部队的,别人并不了解我,不会有人推荐我。
我别无选择。
我脚踏实地。
我吃苦耐劳。
我任劳任怨。
我只干不说。
我独善其身。
我不说他人的任何坏话。
我不参与老乡之间的你争我夺。
这一切,都是妈妈经常教导我的为人处世之道。
实践证明,妈妈是对的。
1995年4份左右吧,冰城哈尔滨的郊区开始转暖。
排长组织一帮新兵清理营区内的积雪。
屋檐下,排水沟里,积雪成冰,一镐下去,白星点点,根本没法清理。
快到午饭时间了,班长、排长先后回屋,新兵们群龙无首,陆续撤退。
我没有走。
当时没想别的,一心琢磨如何把排水沟里的坚硬积冰清理出来。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米粒儿大的破事,也要弄个究竟。
十多年之后,看过《士兵突击》,品味过好兵“许三多”,我才发现当年我和他有多么相似:死心眼儿,一根筋儿,认准的事儿,九头牛也拉不回。
研究了好长一阵子,发现唯有“暴力”方能解决问题。
想都没想,抡起沉重的铁镐,开始对坚硬的积冰发起突击。
刚开始,很费劲。
刨开一个口子后,开始变得容易。
一镐接一镐,积冰被一块块击碎。
心中竟然顿生快感。
还有几份自鸣得意的成就感。
我一个人,在乍暖还寒的营区里,干得热火朝天。
积冰下面是被冻住的垃圾及污水,星星点星,飞溅到我的脸上和衣服上。
我全然不顾。
我越干越兴奋。
甚至忘了我是一个人在干。
累了,出汗了,不经意的抬头。
猛然发现,我们部队的一号首长站在不远处,看得很专注,似乎来了很长时间了。
他问我:别人都回屋了,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我有些慌乱,以为违反了部队的规矩,紧张得有些结巴,不知道怎么解释。
还好,我的心理素质尚可,总算说清了自己的本意:就想试试用铁镐能不能刨开坚硬的积冰。
一直很严肃的领导笑了。
我也笑了。傻傻的,压根儿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一起笑。
就这样,慢慢地,班长、排长和其他领导开始关注我的勤奋和踏实,开始关注我的阅历和成熟。
大概是1995年的“八一”建军节前后吧,我们部队的上一任文书、1993年底入伍的安徽肥西籍老兵丁健忽然问我:你是想当班长还是到领导身边当文书?
太突然,我有些发蒙:不是有文书吗?
我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二选一,我想当文书。
在基层部队的战士当中,文书是个很特殊的岗位:成天和领导、和上级机关打交道,写写画画,接触的都是别的战士、甚至普通干部接触不着的文电和其它一些事务性工作。
这个岗位,受到锻炼的程度,绝对与别的岗位不一样。
更有意思的是,文书不是班长,不带兵,不用那么辛苦地去训练,但享受班长同样的待遇。
丁班长很爽快:我知道了,你等着吧。
我自然很高兴。
头脑中出写满问号:他说行了就行了?不就一个老文书吗?还不是现职的,能行吗?
后来我才明白,在基层部队,文书和机关的秘书一样,很多时候就是领导的代言人。
后来我才明白,老文书、老秘书更好使,因为他们有经验,因为领导熟悉他、信任他。
大概不过一周时间吧,我那小个儿的老乡下岗,重回战斗班;我那文静秀气的老乡改为通信员。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我成了这个基层部队的文书。
一个原本没有可能的机会被我把握住。
一个新的世界展现在我的面前。
自然,我第一个时间把这个应该算是好消息的事情告诉了妈妈。
妈妈依然一副说教的口吻:好好干,不要辜负领导对你的信任。
我直犯晕,心里直嘀咕:老妈,能不能别总是那么一本正经?
渝夫2009年12月26日6时56分写于辽宁省沈阳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