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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油头粉面的女人却是个不识相的店家,她不知道马二先生是正人君子,看到美女招手根本不理,只会别头就走。但马二先生又去了隔壁茶室喝了一碗茶,至于喝茶时有没有偷偷看几眼那位油头粉面的美女,则不得而知。
他又看到卖蓑衣饼的,于是吃了十二文钱的饼。这吴山蓑衣饼是有点年头的,传说中是赵匡胤与南唐刘仁赡交战时吃过,历史上是苏东坡在杭州写过“更觅君家为甚酥”,当然还收录在袁枚《随园食单》里,确实是吴山名小吃。难怪马二先生吃完后,“略觉有些意思”。
坐在茶铺吃完著名的吴山蓑衣饼,马二先生继续逛。 前面说过,茶铺一般都在庙门口。刚才这家茶铺就在城隍庙门口,马二先生便去瞻仰了一番。逛完又拐个弯,见到一条小街,街上有酒楼、面店,还有几个新书店。
读书人没有不注意书店的。马二先生看时,那店里帖着宣传单呢,正好写着“处州马纯上先生精选《三科程墨持运》于此发卖”。文化人看到自己的编的书,自然欢喜得很,还不得微服私访一下?马二先生果然走进书店坐了,取一本翻翻,问了问价钱。不知他有没有跟店小二提及自己就是这“站封面”的,只听到他跟店小二打听:这书还行吧?店员没那么讲究,直接说了大实话:这种考公高风作文精选只能风行一时,哪能比得上古典名著比如《儒林外史》呢?
真是扫兴啊。但马二先生能说啥呢?他起身出了书店,歇了歇脚,又往上走。过了这条街,上面没有房子,却是个极高的山冈。马二先生一步一步爬到山岗上,左边便是宽阔的钱塘江,正好这天江上无风、水平如镜,江中有摆渡船、船上还有轿子,远远近近都看得明明白白。
爬到山岗更高处,右边看见了西湖,雷峰塔、湖心亭都能望见。包括那些西湖里一条一条的打鱼船,远望如同浮在水面的小鸭子。马二先生感到心旷神怡,只管走了上去,又是庙前有人摆着茶桌子卖茶。这下不等作者说,读者也都知道马二先生肯定两腿酸了,坐下喝茶。
马二先生喝着茶,望着一边钱塘江、一边西湖,周边山色围着水面,水的对面又是更远的山,高高低低、忽隐忽现。于是心生感慨:“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万物载焉!”这话出自《中庸》,你看文化人就是不一样,换作有的读者爬到那儿,无非感慨一句“钱塘江跟西湖原来互不相通啊”。但是呢仔细想想,这话前半句是“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广厚,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万物载焉。”本意是感慨大地的承载,他望着阔大的水面感慨大地,其实是有点儿词穷吧,诗词“杂览”读得太少啦。
马二先生喝了两碗茶,肚里更饿,心里盘算着要么回去路上吃饭。这时恰好来了个乡下人卖吃的,捧着许多荡面薄饼,一手还拎着一篮子煮熟的牛肉。荡面是啥,也是一种面食,有的地方是用大米做的。这个乡下人卖吃的,正好符合马二先生,便宜又实惠,大喜之下掏了几十文买牛肉和饼,直接就着茶桌上尽兴一吃。“大喜”啊,老马真的是遇肉则喜,美女都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