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少亲朋好友的眼里,我估计没法儿被称为淑德贤良的传统女性,有几个从小玩到大的男性同学,甚至对我现在的生活和工作状态表示惋惜,明里暗里提醒我悠着点儿。虽然我并不强势,相反还非常的好脾气,但我的确有点儿闲不住的秉性,在职场也算是有“上进心”。只不过,这个上进心在我看来可能更多的来自责任心:既然干了,就得干好,不想受批评或鄙视。
严格来讲,我的价值观是非常传统的,只不过没有针对性别的特殊性。作为家中的独女,从小我的父亲没把我当女孩子来养,他始终灌输我要独立,要奋斗。记得有一次,家里长辈夸我什么都好,就是不会做家务。我爸在那儿哼哼着,说有道理,女孩子也是应该要多学些家务做。说完没一会儿,大姨让我去洗菜,我爸想也没想,就说,还是我来吧。搞得大姨一通小声嘀咕。
我妈一直是家里说一不二的主儿。她的工作也很拼命,曾经有几年每天骑车来回路上两个多小时上下班,风吹日晒不间断,路上还得买菜,回家还得做饭,为的是一个月五百的工资。在八十年代末,这的确也算得是高收入人群了。我妈说,我们家的经济基础都是靠她那几年的打拼才开始建立,除了吃饭穿衣还能有些活络。(瞧她老人家这霸气!)
如今回过头来看,这些潜移默化的教育,对我的影响是根深蒂固的。结婚前,我似乎从来没有想过男生和女生会有什么人生规划的不同,我就这么“理所当然”的一路努力学习,拼命工作了。
在我的同事眼里,我相信我的形象要温和多了,因为他们可以更加直接的感受我的职场行为,而非表面上的忙进忙出;在办公室政治面前,我也尽量洁身自好,不太纠结加薪升职之类的得失;尤其在小李同学的学业遇到一些困难的时候,我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多照顾家庭,在老板眼里,我在职场上恐怕已经没有什么追求了吧?
本来,我觉得一切都还不错。至少大李同学并没有替我惋惜,在我最近如此频繁的业余学习安排下,他还非常支持。家务他不怎么干(干了也入不了我的眼),但我坦然接受,结婚前就知道他从小不着家,生活起居自然不如我的有规律、有章法。既然我现在出差少,我就多担一些也无所谓,何况家里还有阿姨,粗活累活基本也没什么。我每天风风火火的,但感觉生活还是挺幸福安逸的。直到......
刚刚我看了几篇有关职场女性的分析报告和专题报道。其中有人提出了“第二代”性别偏见的概念,包括不利于女性的文化观念,组织结构,实践以及交流模式。例如:组织倾向于鼓励英雄事迹,而忽视或低估幕后工作,这些多为女性从事的例如团队建设、避免危机等。形成这种状况的原因并非有意为之,但其积累效应会对女性不利,随之而来的就是男性越来越显得适合领导角色。有社会学教授做了研究,让几名大学生对应聘者打分,这些人的资历背景都差不多,但当研究者暗示了某些应聘者已经生了孩子,母亲应聘者的得分大大降低,而父亲则完全不受影响,同时,母亲的年薪也比没有孩子的女性平均减少了1.1万美元。最最要命的是“第二代”性别偏见的概念,并非只是男性买账,社会心理学家Faye Crosby无意中发现:大多数女性没有意识到自己曾成为性别歧视的受害者。
于是,我大致回顾了一下我的工作和生活状态。我不坐班,虽然时间相对自由,但晚上在家工作是家常便饭;(我有一个Home-base的客户,几年后主动到公司争取了一个座位,强烈要求每天上下班,因为她受不了工作生活分不清的状态。Home-base在外人看来是“不上班”,而在老板看来是“随时上班”。)我与世无争,相对温和的处事方式是一个组织内不可或缺的润滑剂,但这类价值的确不容易被识别,所以自己也得多长个心眼儿适当放大宣传一下价值;我如果想要在职场有更多的成就,需要具备一些本该男性更擅长的能力,例如敏锐的市场洞察力,抓大放小的战略决策力,需要有更多的练习和付出,同时兼顾家庭责任;在我生娃期间,我的工作也被调整过,如果单从职业发展的角度看,至少有两年是被耽误的。如果再照这个思路想下去,作为女性,我是否也应该感觉愤慨或不公呢?事实上,我过去从来没有想到过里面可能存在的社会歧视问题!
但如果换个思路,从自然科学的角度去看,男女天然就具有差别,我们如今非要提平等,是不是也有些违背自然规律呢?我自己在招聘下属的时候一定也会考虑候选人的家庭状况,对于已婚未孕的格外谨慎。记得老一辈的女汉子,我的母亲大人说过一句:“我就不明白,为什么非得男女平等!男人家出去好好挣钱,我就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该有多好!”所以,在她的内心深处应该也是认同男女社会分工的差异的。当然,在她那个年代,好像没有全职妈妈的情况,双职工家庭非常的普遍,她只好疲于奔命。但放到现在,家庭收入的状况已经大大改善,我们其实是有很多种选择的:或者在家相夫教子,就像小李班级同学的妈妈,每天做得那些个菜啊、点心啊,看看照片就叫人垂涎欲滴;或者选择工作,就像我,需要做的功课首先不是自己多努力,而是争取丈夫的支持和理解,专业一点叫“家庭责任重构”,至少在上海,我们身边的男性大多数都是有很大的包容度的。拥有选择权,应该比过去单纯的女权运动非要出来工作,更具有力量吧?
如果说,对职场,女性还有什么要求的话,我倒是觉得弹性工作制会比较重要。Facebook首席运营官谢莉尔 桑德伯格在她的畅销书《向前一步》中写到,自己坚持每天五点半下班去接孩子,晚上再通过远程办公进入工作状态。在网络和通信高度发展的今天,这件事应该是多赢的,女性可以更好的平衡自己的工作生活,而公司可以实践人才多样化原则和良好以人为本的文化,孩子有更多母亲的陪伴,老人可以安享晚年而不是为了第三代奔波,社会就能更加稳定祥和。
说完这些,只想着这不可能被Faye Crosby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