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臻知夏
图/网络(侵删)
妻子睡姿不好,被子被她压在脚下。她的头疼脑热多半是踢被子着凉的。
他常笑话她,“睡个觉能将被子整没了。”他给妻子重新盖上被子后一点睡意也没有,索性披衣起身,到包里拿出烟盒,轻手轻脚地将房门带上。
凌晨两三点的天空黑得见不到一点光,他吮吸着香烟,就这样没多久三支也抽完,伸手再拿时,发现盒子已空。
近半年他的体重上升,面相也苍老了许多。无事可干的日子,哪哪都不适。
社交圈少了很多,不是他特意为之,而是有相当多的朋友知晓他的情况后,渐渐地联系也少了。
成年人的世界懂得的都懂。
疫情那些年,是他生意重创的开始,疫情结束后的两年,他还尝试用他的资源和资金换做其他投资,运气好像从那几年开始后就没有再好过,投资的项目以最快的速度亏损。
那些早年创下的收益经不起接二连三地下滑,后来不是关了这个,就是清算了那个,最后他就成了没有资产,尚欠额外负资产的中年男人。
他想起很久以前,老师对他的赞许,大学毕业后的他被学校破格推荐留校,生性活跃好交际的他更想到外面闯荡。
两年后他向学校提出辞职,决心按照自己的意愿规划未来。
“我要去创业,铁定会让我们过上相对富足的生活。”
当初的女朋友现在已经成为了他的妻子,他两个孩子的母亲。他还记得说这些话时,她没有笑话他自大,她说,“你不是安于现状的人,既然想,那就去做。”
她很感谢妻子一直以来的支持,即便是这般,她也没有抱怨什么。很多时候他在想,如妻子没跟他,或许她的生活会更好。
曾经不可一世对她说过的豪言现却成了泡沫。他很惭愧,生活没有一直很好,虽然有过高光,但还是在中年以后陷入了“低迷。”
也许只有体验着不同的经历,才会对生活、对自己乃至人性更透彻。
他的朋友很多,大部分比他年长几岁,和他同龄的人许是觉得他的话题老了些,交际的时候总能觉察到有些敷衍,他一面感性一面又果决。
矛盾的性格,让他的事业起落总能见之所在。
“再不睡,又要天亮了。”
当他听到偶尔一两声狗叫后,他将空烟盒丢进垃圾袋里。
进了房间前,他先刷了牙。妻子对烟的敏锐度可比他家小狗的嗅觉,他索性将衣服也换了一件,丢进水盆,当然里面得放些水。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妻子起床的声音,脑袋瓜胀得很,眼未睁张着嘴,“媳妇,再睡会。”
“吵到你了?”
吕向铭没有告诉妻子几乎没怎么睡,到后半夜好不容易有一些困倦,又做了一场恶梦,他吓得叫了两声。醒来后,发现除了自己的气喘声,四周安静得很。
妻子从厨房进来后,发现吕向铭开起了小灯。
“你不会一宿没睡?”妻子担忧的眼神看着他。
“睡了,梦到你做好料,被饿醒了。”他笑着说。
“想吃什么?”妻子将自己裹成种子爬进床。
“葱花饼。”
“不腻吗?经常吃。”
“不会。”
葱花饼是他第一次见到妻子时,她递给他吃的,她应该是忘了,五年前妻子经历了一场车祸,让她的记忆差了许多。
他告诉妻子,他想先找一份工作。
妻子愣了一会后问他,“想清楚了?”
他点点头。脱不下孔乙己的长衫,还是活在过去。
妻子说她的机构生源挺好。他知妻子的意思,她总是那么善解人意,很好地维护一个男人的自尊。
在她的眼里,他是让学生喜欢的大学老师,是有经商头脑的商人,又有文采的诗人。
现今面临创业受挫,没有年龄优势的就业者再找适合的工作,被拒的机率挺大。
能迈出这一步,说明他已经慢慢地接受了。
她为他高兴。
熟悉他的人知道他做着销售的工作,拿着并不高的工资,有些投来令人同情的眼光。
从老板到打工人的身份转换,他适应了一段时间,多少有些失落。
他并没有放弃合适的商机,他知道感性如他,生意场上投入过多情感的那方如遇到不适当的合伙人亦或利益牵扯者,结果又会是如以前那般。
知道了还要去做,那不是傻,也许吃亏也是有福,在某一方面吃亏,又在另一方面得到填补。
有钱多花,没钱就少花,生活质量虽降低了不少,甚至是两个阶层。但家庭幸福,和妻子的关系依旧很好,孩子也教育得落落大方。
以前开几个公司,忙着赚钱,忙着应酬,熬夜是常态。什么都没有了之后,更是愁得整夜都不好睡,想着如何东山再起,想着怎么才能负起男人的责任。
到了某一天突然醒悟,放下包袱,做着以前根本都想不到的工作,生物钟倒是调解了正常。
当他听说公司的老板曾经也差点面临破产,几年后又扭转局面,公司越做越大时,他对老板很是佩服。
和老板旗下的门店或许也有缘,谁曾想,当初他在一线城市将事业推上顶端时,路过那家门店,店名比较特别,他还特意多看了两眼。
现在他成了他们全国连锁店的某一销售经理。是缘份的牵引还是命运带着某种向导,在某一时刻将生活的轨迹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出现?
也许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