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悠悠(4)

民国十八年年馑”这场特大的自然灾害,在中国以及世界的历史上,都是极其罕见的。不知多少人被活活饿死,在我们这荒蛮地带,方圆几十里,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为了活命,发生了人吃人的可怕事情。

在一个叫王家塬的地方,原来住着王姓十几户人家,民国十八年遭年馑后,死的死,逃的逃,就剩下一个叫王满生中年人。这天,他正在地里干活,忽然从远处的山路上跑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只见她像受了惊的小鹿似的冲到王满生跟前,说了声:“大哥,救救我”就一头栽倒了。

王满生赶紧把她抱回家,给她灌了口水,她慢慢醒过来。她告诉王满生,她的家乡在南方,那里连年战争,民不聊生。百姓为了生存下去,纷纷离家逃命。她和父母跟着逃难的人一起的向北方逃命。一路上,饥寒交迫,一起逃难的人大多数都被饿死在路上了。她的父亲也没有幸免于难。一起逃难的一位好心的大叔收留了她,她跟着他一起逃到一个叫刘家湾子的地方,晚上在一户人家住店。半夜她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看到了一幅可怕的情景,和她一起逃难的大叔被几个人杀掉了。隐约听人说:“这个大人够我们吃几天了,那小孩多留几天吧!”吓得她浑身发抖,趁人不备,连夜逃命。她不敢走大路,只走山路,终于逃了出来。王满生听人说过,山下不远的村子发生了人吃人的可怕事情,听着这小女孩一说,他也吓得不轻,真的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看那小女孩可怜,就收留了她。

这个王满生就是我的外曾祖父,那个可怜的小姑娘后来成了我的外曾祖母。据传,外曾祖母脚登铁鞋,手执铁筷子,可以在悬崖绝壁疾走如飞。她的祖上一定是武功世家。

外曾祖母十三岁那年,就和比她年长一倍多的岁的外曾祖父圆了房。她虽然年龄小,却十分能干,家里家外的活计样样都挡不住她的手。

在这人烟稀少的深山里,她和曾外祖父过着男耕女织日子。随着年馑过去,这里慢慢地风调雨顺,地里能种出庄稼了。外出逃荒的人们也一个个回到了山村,他们的爱情结晶也一个接一个出生了。可是令他们伤心的是生的女儿一个比一个健康,生的儿子一个也存活不下来。不是刚生下来就夭折,就是活不过五六岁就全身发黄气绝身亡。

外曾祖他们的第八个女儿出生的时候,因为已经有七个女儿了,家里的生活捉襟见肘,外曾祖不想养活她,就把刚刚出生的她丢弃在外面,并从灶膛里铲了一些灰倒在她的口鼻之上,想用锅灰呛死她,可是她的生命力非常顽强,过了一会她呜呜地发出哭声了。正在外曾祖母想要抱回孩子时,在他们家做客一个亲戚拿起一把镢头,在孩子的额头上一敲,孩子没有了声息。外曾祖母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两年后,外曾祖母又生了一个女儿,令人称奇的是这个女儿出生时额头上有一大块青紫色,有人说是他们的第八个女儿又转世了,吓得外曾祖父和外曾祖母再也不敢有抛弃女儿的想法了。外曾祖母夫妇生养了九个女儿四个儿子。儿子一个也没有存活,八个女儿个个都十分健康,我外婆是他们的第三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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