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场雪下得这么大,一开场就如天女散花般纷纷扬扬,让我们见识了久违的大雪的模样。
伫立窗前,看雪。有的雪叶大一些,有的小一些,它们就像天空的小精灵在飞舞、在跳跃、在欢笑…倏尔,记忆里的场景也鲜活起来。
小时候的雪似乎总是那么大,那么厚,以至于一场雪的印迹能持续半个月甚至一个月之久。那时的天,似乎冷得出奇。
雪的到来总是悄无声息的。一觉醒来,隔着窗户就能感到天分的亮堂,原来那是雪在发光。只听院子里刷刷的扫帚声,一声接一声,很有节奏。不用看,就知道勤劳的母亲已经在我们熟睡时就开始扫雪了。从我记事起,她总是家里第一个起床的人,做饭、洒扫、喂鸡。我穿好衣服,瑟缩地站在门口,“外面冷,别出来啊!”她头也不抬的说。只见她戴着手套,身子几乎弓成了九十度,两只手紧握着大大的扫帚,左一下,右一下,通往厕所的一条小路就清晰地展现在眼前。她又开始大范围地扫,扫帚在她的手里像长了翅膀,瞬间飞出一道道均匀的弧线,一下,又一下,厚厚的雪慢慢的堆成一个一个的小丘。等她扑扑身上飞溅的雪走到屋里时,脑门上已是汗涔涔了。“冷不冷?”她用温热的手握着我冰冷的小手,“你看,劳动劳动就不冷了。”语气中却丝毫没有怪我不劳动的意思。雪天里的冷,只有母亲知道。而雪天里的暖一直是母亲赠予的。多年来,从未改变过。
记忆深刻的还有三年级时的一次大雪。那时,我在邻村上学。已然不记得矮矮小小的我是如何走到学校的,但记忆犹新的是我们一群孩子在厚厚的雪中接老师的情景。
我不记得是谁的提议,说去接七八里地之外的穆老师,我们兴高采烈地出发了。
我穿着厚重的大棉猴,深色格子布的,连着的还有个帽子。脚下的雪已经没过棉鞋了,走一步,就得拔一次脚。出了村,就是一片梨树行,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崎岖不平的雪地里,偶尔还会滑一脚,跟雪啃个大嘴巴。一行人大大小小、歪歪斜斜的脚印连接了好长好长……不知走了多久,也不记得老师见到我们时的话语和表情,我想一定是感动和欣喜吧。一群孩子把对老师的爱化成了行动,成了师生雪天里的最美风景。
回到学校后,大家使劲跺着脚上的雪,地上零零散散的都是雪的印迹。我冻得手面都肿成了馒头,脚丫子也不听使唤,不争气的眼泪扑簌簌得落下来。“冻坏了吧?”老师握着我的小手,把手放到火炉的上方,动麻的手瞬间有了暖和的感受。大概是平日里就有冻伤的地方,一热乎就又痒又痛。因为我是班级年龄最小个子最小的一个,得到的关爱自然就多了很多。每每大雪纷飞的时日,那个雪天接老师的情景就会脑海再现,那是纯朴的孩子们发自内心对老师热烈的情感,那也是老师热爱孩子的真情体现啊。
上初三时,村里只剩下我一个女孩上学了。不过我们是住校生活,只有每次周一开学时才一个人上路。冬日里,早晨的天乌漆嘛黑的,风也像生了气发了狂,呜呜得作响。偶尔还有几声狗吠,走到邻村一片树林时,树叶唰啦唰啦得碰撞,就像有人在后面追我似的。我壮了胆子,把车子骑得飞快,总想一分钟就能飞到到校。
下了大雪,就不一样了。天再也不是那样黑,地上的雪把天空映得锃亮。虽然不敢骑车,只能徒步去三四里外的学校去上学,虽然走着去需要的时间更长,但面对如此亮堂的清晨,内心是喜悦的。经过了一夜,雪都是平平整整的,到处是银装素裹的世界,真舍不得把脚踏上去,破坏了它的美丽和洁白。虽然也是一个人,心静却是不同于平日的。走在皑皑的雪地里,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一路跟随,就像有了伴。偶尔一只鸟雀,在树上扑棱棱的飞起来,雪就四散开来,白蒙蒙一片,飘舞、旋转、坠落,好有拍电视的感觉。开始时,浑身都是冷的。缩着脖子,抽着手。一旦走起来,不一会儿身子就暖和了。老人讲,脚下暖了,浑身就热了,此话不假。到学校时,衣服早已粘在身上,头上热气腾腾,浑身闹着热气。伫立回望,那一行歪七扭八的脚印,在雪上静默着。现在回想起来,那何曾不是奋斗的艰辛和快乐呢?又何曾不是美好的青春印迹呢?雪,是暂时的,但奋斗是永恒的,青春是永恒的,记忆是永恒的。一个人的孤独,铸就了以后的独立,每每想起那段经历,心里仍是雪融融的。
外面的雪还在飘洒,我的思绪也无法停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