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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科平均每个月工资1万,开药回扣1万多,每月到手2万,我一个月存1万9,一年能存22万8,5年就能在学校边上全款买套房了。”那时,学校周边均价2万。有财热切地说着,他仿佛已经看见青青穿着性感的女仆装,在他的新房里,手拿鸡手掸子,兴高采烈地打扫了。
有财是我们学校医学院刚毕业的研究生,现在是市里一家著名的老牌医院的住院医生,为了省钱,每天晚上都回学校食堂吃饭。有财有着一双像初生小羊羔一般的眼睛,纯真无辜得一望无垠,青青看着他眼睛里映照的白云和自己,忘了分析经济环境、房价走势和一个正在追求异性的成年男子每月1千元生活的可行性。
“学校环境多好,在学校旁边买房,学校就像是我们的后花园了。”五月春风吹动少年的心,有财看来,在学校边上有房无异于地主老财,到那时,他和房子、还有青青,一起在阳光下,过着夫复何求无比幸福的生活。
有财被自己幻想陶醉了,把头靠在青青的肩上撒娇……碧绿如美玉的湖面,聆听过无数年轻的梦,一行白鹭飞起,湖面漾起波纹,一圈一圈又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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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很快发现,有财一个月只花1千元不是梦。
有财自从在食堂结识青青后,就找到了长期饭票。从此再没充过饭卡,每天晚上准时到图书馆门口台阶前等青青开饭。青青一蹦一跳地下楼梯,有财幸福地光芒万丈,哼唱着:“想要和你飞到宇宙去,想要和你融化在一起,融化在银河里……”青青在最后三米,总要冲刺到有财的怀里,被有财强有力的手臂抱着转圈。
我和大毛都曾流着哈喇子得出结论“有财和青青非常登对”,青青是向日葵般的阳光少女,饱满的脸庞上两只大眼睛闪亮,T恤衫束在牛仔裤里,步子很大,走路很快,清新的香皂味。有财呢,是个高大的北方汉子,像西方人那样五官轮廓分明,在遍布南方种群的校园里鹤立鸡群。他有着医生特有的生人勿近的冷酷,手指修长,整齐的指甲,指缝间有股消毒水的味儿。一双眼睛像火,略略出戏的淡然神情,微皱的眉头有被生活灼伤的痛苦。他给青青写的诗里,夹着他自己珍藏多年的薄如蝶翼的干花。
青青喜欢这个Style,她后面的几个男友都是这个类型。我们会长大、变老,爱憎却永远不会变。
青青是历史系的头牌,拿好几个奖学奖,每天供个把男友在食堂吃喝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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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头看不上我,总觉得我哥比我强,比我活络,大冬天和我哥在客厅看电视,我一个人在没有暖气的阳台复习高考。我现在都研究生毕业了,还进了大医院,他眼里还是我哥强,我以后买房,不会要我爸的钱,他在钢厂干了一辈子,棺材本顶多也就10万。等我了房,我把我妈接来,跟咱们一起住!”
周日傍晚,有财和青青一起去食堂的路上,一路走一路诉说原生家庭的痛苦,青青不是很懂,她虽然是工薪家庭的独生女,爸妈并不富有,但对她倾注了所有的爱和关怀。“嗯,靠自己才棒。”青青回应着。
到了食堂,有财眼明手快占好两个座,和青青各捧一个盘子去拿菜,青青总要挑些4元、5元的荤菜,让在住院部劳累一天的有财医生补充营养。
“我这个月想到了一个省钱新招,洗发水洗头后,不要马上冲掉,用头上的泡沫洗身体,可以省肥皂!而且还香!”有财一边大口吃饭,一边兴奋地说。青青不置可否,她更关心的是罗马史和下一场科技革命将会发生在哪个领域。但有个帅帅的男人,个子大大的,像一座山一样坐在她边上唠家常,她也很喜欢。话题不重要,重要的是帅。
吃完了,她拿出纸巾给有财擦嘴,有财擦好后,把纸巾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餐盘上。青青看在眼里,心想,有财连餐巾纸都要理好再扔,真是个细致的环保男生啊。到了餐盘回收处,青青拿起有财用过的纸巾,准备扔进前面的可回收垃圾桶。
有财忙伸手拦住:“败家娘们!餐巾纸擦完嘴,还能擦皮鞋,扔了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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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恋是种病,好在这种病早晚能痊愈。青青重新又被大脑支配时,她开始反省她和有财之间的爱情。有财和她都是有激情有梦想的人,但他们做的是同一个梦么?青青的梦是“求知”,有财的梦是“买房”。但一想到有财的胸肌、腹肌、修长的手指,青青接下来的推理又是,所谓志同道合,必须爱好一致么?想买房也是爱生活的表现啊。没准青青这只在天上摇曳的风筝,就需要有财这样脚踏实地的男人,帅男人。
学院一对博士夫妇因为学术理念不合而离婚了,这个新闻并没有让青青止步,青青仍旧每天和有财一起吃晚饭,有财陪青青自习,晚上十点再送青青回宿舍。青青上楼到宿舍门口了,回转身还能看到路灯下,有财手擦裤袋的修长身影。
一晚,他俩去书城淘旧书,书城离学校远,青青又是拷据癖,一本本翻来翻去地找典故,不知不觉就晚了,南方城市的夜空是薄薄的蓝,青青打着哈欠看天,又累又困,还以为天快亮了,有财说:“没事,末班车11:30点,来得及回去。”
等待的时间尤其漫长,车来了,是到学校的826,青青兴奋地拉着有财要冲上车,有财却把已经上车的青青拉了下来,“826是空调车,2块,我们等等73路吧,只要1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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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有财又一次贴着青青一同过地铁闸机,逃掉3元的地铁票时,青青暗暗决心说再见了。对于还在读大一的青青,爱情就是爱情,是海边的狂欢节,是不打折扣的快乐,如果有一天她决心嫁给一个人,那是一定是百分之百的愿意,没有一丝犹豫不定。婚姻是重大冒险,如果婚前都举棋不定,还有必要继续么?人生苦短,梦想很多,没时间可以浪费,分!
分手比恋爱有学问,恋爱全靠本能,分手却需要智慧,青青从不缺智慧,她换了教室自习,总有各种活动阻碍她和有财共进晚餐。持续三周后,有财忍无可忍堵在女生宿舍门口,问青青为什么不搭理他,青青黯然神伤,告诉有财,青青老家八十岁的奶奶生病了,还缺10万动手术,家里到处筹钱筹不到。
那天起,有财就不再来了。
无戒365日更第6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