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漂泊而来的厚重。
他神情疲惫,堆了满腹的雾气,又何尝不是在风中诞生最终归于风中。他搭着不知被称为何种气流的车,兀自流浪到这片天。
――是我的天。
我不过是片即将诞生的淡漠黄昏,惊人的暖色是我骄傲的资本,无数人打开城市的鸟笼之窗,啧啧称赞我的美好。我是自负,也是自傲,我自以为天地都该是为我而生,诗人赞美我的身体里藏着一泓糖浆,我本该配得上这种赞许。
风把他的影子颤动的扯成长条,我看见他冲人间的鸟笼伸出手,要腾云雾而下,不知要去向谁的家。我静默的看他,一时惊觉他的美或许与我平分秋色。唐突的搭话并不理智,我只是如平常一般展示自我。然而灯火流丽的都市里黄昏并不稀缺,因此我的惺惺作态的表演并没被人群注意到。
风又来了,他被风追逐着向我而来,就好像是看见了橙黄底色下踌躇的爱意。我知道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一片云奔向远方,他或许也在观察着我呢?我是骄傲的,但此刻我不敢自负,因为眼前的事物甚至比我更张扬更自负。究竟是谁说我不被人定义,世间万物都是需要定义的,彩虹被雨定义,雨被他定义,他被风定义,而我被爱定义了。
太阳不过是一瓶赤闪的金红色墨水,倾注在他与我的身上,那一刻我们好像连成一体,有了交集,如两个各自美丽却偶然连在一起的空隙,要将时光的河流吹散。那样的他像是清透的蓝田玉被打碎摊开,摊开在落日满是色彩却没有笔触的画布上。要我说我在那一刻似乎真的对他产生了留恋,他被风依托着,紧紧环绕这片天,似乎是在拥抱我。可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终将离开,没有云会长久的与一片天空厮守,更何况我也只能出现这短暂的一个小时。我从未爱过谁,但那一刻我产生了爱的冲动,却只是与他一同缄默。
如歌一样美。人类的歌谣总是传颂我,传颂太阳。可太阳太刺眼,只有他能柔化太阳的棱角。我坚信他比太阳更美更璀璨,只有他是与我并驾齐驱甚至超越了我的。我是一勺融化的糖浆,那他就是那个舀起我的勺子,救我于溺死的爱的水火之中。我爱他轰轰烈烈,似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实际上我们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
日落了,我知道我即将消散,我也知道他总会离开,离开了他我是一勺舀不起来的糖浆,再美再甜蜜也不能动人。都说是云层点缀了黄昏,而我实际上知道其实是因为有他才塑造了我。
我该怎样告别?他会怎样离去?我不知道。他本就是飘来的一片空白,又终将随风而去。我感觉到身体冷得发烫,也知道我只是夕阳烧在人间的无烟野火,他是那一团烟,彰明了我漠然的心动。
他要离开,天亮时或许会回返,而我或许再也见不到他,那么多的云来去匆匆,我偏只留恋他这一片。
他是只属于黄昏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