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光线渐渐明亮，早市的小贩也开始忙碌起来。汽车引擎的声响，还有熟识的人见面招呼的声音，偶尔还能听见几声猫叫。一天就这样周而复始的开始了。睁开还带着困意的眼，坐起身，将衣服胡乱套在身上，然后静坐着，等待困倦及疲惫感远离我身。
这是我回故乡的第二个年头。
只有在回忆的时候才会感慨时间过的好快。第一年的足不出户，行动在卧室餐厅洗手间之间，在开始散发霉味的床上盯着天花板，听着过气的歌，看小众的电影。就这样，把日头从东边慢慢推移到西头。我和那个放在窗台上很久的半个苹果一样，慢慢腐烂在四野无人的二十四个小时的夜晚。
后来工作，在四十分钟的车程中路过家乡的山与水，路过炊烟，路过暮霭，路过羊群，路过我贫瘠的灵魂。我默默的告诉自己，这将是安放我墓志铭的地方，这会是安放我墓志铭的地方。心底满是苍凉。
回忆是个撕书人。
我还记得09年只身前往沈城的那个夜晚，我拖着重重的行李箱，火车上充斥着泡面的味道。两小时的路程，无座。在满是人群的车厢里寻到一个角落。车厢各类声音嘈杂无章，我却静心听着火车行驶过程中，压过铁轨衔接处的声响。它是那么让人着迷，那么美妙生动。 下车后的第一步，我大口呼吸着着个城市的味道。心底被兴奋与期待填满。
而后是灯红酒绿的年头，我尽情的享受着物质文明带给人的精神慰藉。那是香烟混合着洋酒的味道，是重金属摇滚乐的声音。我在这里落魄过，而后被朋友伸出手拉起来后也曾一身荣光。 妄想过在飞机的呼啸声中丈量祖国的山水。重庆，武汉，上海，厦门，昆明。辗转过玉龙雪山的神圣，大妍古城的风情，泸沽湖的千古月影。我沉醉在他乡的生活气息及美妙声响之中，而后被一纸诏书打回寂寞无人的夜。那些美妙气味消失，乐章戛然而止。从此，我成为一个无名无姓的人。
时间，命运，一切皆不可逆。
也是这样的一个过程，让你切肤的感受到生活原本的样子和你理想中的差距。它一点一点剥掉你金灿灿的盔甲。在风霜雨雪里，让你一身铁锈。百无聊赖，读先贤的著作。那些记录在泛黄羊皮卷上的文字，皆为揭示孤独的存在。我开始感到前所未有的彷徨，如野鬼一般，游荡在清凉的黎明，游荡在渐冷的夕阳，游荡在四下无人的楚歌。
沙漏流转，我得以进行充分的自我审视。坐在地板上，看着镜子里的他。谈不上俊俏，甚至有些邋遢，更没有五车之学。可在这万物生长的世界里，永远不会出现第二个。想到这里，竟然生出一种不自量的骄傲。也许也值得骄傲，就是这样一个人，曾单枪匹马，寄居在水深火热的沈城。洁身自好。在自己那片小小“江湖”中发出过震耳的声响。也曾见识过大山大水，挥斥方遒。经历过小风小浪，却也将生活经营的安稳无忧。或许正是与当下巨大的反差中，才陷入了层层的怀疑与自我否定中，不可自拔。
时不我待，岁不我与。你终究要迈开步子，“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在体验过种种的生活形态后，归于平凡。多的不是感动，是那颗“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过尽千帆皆看透”“不妄取,不妄予,不妄想,不妄求,随遇而安”的心。东野圭吾在《解忧杂货铺》阐释的道理“真的要过了很久才发现，曾经做过的那些选择，只要努力过，都是正确的选择。”我只期待“过了很久”的那天尽快到来。兜售糖果的上帝，在我攒够闭口不能谈的故事时。可以找到属于我的那一颗。
梦里，我拼命的向前疾走。
有个声音对我说：“喂，你干嘛走的那么快。”
“因为冷啊，而且就快下雨了。”
顾子栀
2017.1.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