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学校决定高三学生寒假要补一周课，所以高三学生没有像高一、高二学生那样考完就回家了，而高三老师都在批改期末试卷，因而前两天高三学生在教室里上自习。

诺大的校园现在只剩一个年级的学生了，原来的热闹、喧嚣现在变得冷清、寂静了，再加上到处冰天雪地，连鸟雀也不见了。经过一夜，雪被冻得十分坚硬，走在上面，嘎吱嘎吱作响，主干道上的雪被踩实了，经过一夜的低温后，变得十分滑，走在上面要加倍小心，一不留神就会摔跤，据说已有几位老师和同学摔倒了。

尽管同学们在教室里上着自习课，处理着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但多数同学都在想着自己的的考试成绩，自己估算着能考多少分，在班里能排什么名次，比之前是进步还是退步了。李敏的成绩比较稳定，这次正常发挥，倒不太担心自己，她不知道小东发挥是否正常，也没敢多问，怕给他添堵。

考试成绩像正在发掘古迹，逐渐显露出来。随着一些学科的科代表从办公室拿作业时带来的信息，同学们逐渐知道了自己的成绩，真可以说是几家欢乐几家愁，有高兴地尖叫的，有垂头丧气的，甚至还有低声啜泣的……

“你计算总分了吗。”李敏小声问小东。

小东低声说：“物理考砸了，总分才515分，你呢？”

“今年物理试卷比较难，大家分数都不高，别恢心！”李敏劝道，“我听说咱们班总分过500的不超过十人，你考515，名次上肯定进步了。我的总分是531分，也不满意。”

“你们俩别谦虚了，我才考485分呢！也不见你安慰我一下。”王侠插话道：“听说那个骄傲的小公鸡才考520分！看他还傲不傲！”

郑小东和李敏都笑了，“小公鸡”是王侠给班长赵明华起的绰号，她也讨厌赵明华的浅薄。

小东笑着说：“不过咱必须承认，班长还是有实力的，他的知识面广，人也聪明，这一次一定是失误了！”

王侠撇了撇嘴说：“不说成绩，我就看不惯他那人！”

正说着，赵明华从外面走进教室，一眼看见李敏，立刻兴奋地说：“李敏！恭喜你全班第一！”

“别骗我！”

“骗你干嘛！我刚从班主任那里看完排名，你在年级里排名第三，第一和第二都是复读生！王老师可高兴了！”

“那你呢？”李敏问道。

“我考失误了，才考520分，班级第五，年级第十九。没事！哪里有常胜将军呢！下一次就追上来了！”

王侠听了，鄙夷地说：“傲的啥！”

李敏轻轻推了王侠一下，示意他别说了，“你知道郑小东的名次吗？”李敏接着问道。

“没看，我只看了排名在我前面的！”赵明华根本不想提郑小东。

“这倒挺符合你的行事标准！”王侠继续揶揄他。

“人就要往前看！历史的潮流就是滚滚向前。”赵明华说起来口若悬河，还想继续说下去。

王侠不耐烦推了他一把说：“你快点滚滚向前吧！不耽误你了。”

这时上课铃响了，他们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郑小东暗自盘算了一下，自己515分应该能排在班级六、七名，年级里应二十多名，应该是高中阶段的最好成绩。果然，班主任王大海很快公布了期末成绩，郑小东排名全班第七名，全年级第二十四名。不过他只兴奋了几分钟，因为王大海接着又说：“从这次考试成绩来看，有的同学发挥超常，有的同学出现了失误。希望发挥超常的同学不要骄傲，继续努力，争取下学期的预选考试和高考能一如既往地超常发挥。也希望失误的同学不要气馁，一次小的失败说明不了什么！人生中要走的路总会起起伏伏，不会一帆风顺！”

郑小东感觉王老师说这些的时候，眼睛有意无意地瞟了他一眼。“为什么你看不到我的努力？为什么你总认为我进步只是一时侥幸发挥超常？”小东心里愤愤地想到，他感觉心脏在“嘭嘭”跳个不停，下意识地用右手按住胸部，好像这样才能不让心脏跳出来。班主任后面说了些什么，他一点也没听进去。

下课铃一响，郑小东立刻冲出教室，来到外面的杨树下，经北风一吹，他渐渐冷静下来，又想了想老师刚刚说过的话。

“别想太多！老师应该没有别的意思。”李敏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后。

小东转身看到李敏，心里十分感动。“我要谢谢你，要不是你的鼓励，我不会进步这么大！”小东说：“我想通了，我下一次要考得更好，证明自己不是侥幸发挥超常！”

李敏吃惊地着小东，她没有想到小东能有这么好的心态，她感觉小东越来越成熟了，本来想好安慰他的话现在不需要多说了。

“我觉得你现在该针对这次考试，查找各科出现的问题，制定下一阶段的学习计划。”李敏接着说。

“对！你想得就是比我周全。好了，咱们回教室吧！”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小东仿佛是海上的夜航船看到了灯塔一样。他把各科试卷上的失分点归类总结，找出知识点，分折错误原因，找出解题方法，虽然每天睡得很晚，但一点也感觉不到疲惫。

一周的补课很快结束了，现在已到了农历腊月二十二，明天就是旧历小年了。同学们纷纷收拾行囊，准备回家过寒假了。

郑小东按照自己制定的学习计划，把要带的课本和复习资料又检查一遍，装入一个编织袋中，用绳子牢牢捆在自行车的后座上，然后去找杨小华。他俩虽然不在一个村庄，但回家时顺路，所以经常一起回家。

李敏的家就在镇上，而且她爸爸在镇政府有一间宿舍，为了方便学习，她都是住在那里，所以她也收拾了一些资料，准备先搬回爸爸的宿舍里，这时赵明华神神秘秘地走了过来。

“我找过班主任了，年前这几天我和附近的几位同学会在这里自习，不懂不会的大家一起相互讨论，互相督促，你也过来吧？”赵明华凑到李敏耳边，低声说道：“班主任说如果还有弄不懂的，我们还可以找老师讲解。”

李敏不想和他有过多的纠缠，但他提出的又不失为一个好的学习方法，那时的假期里没有有偿补课，老师都很悠闲，多是打打乒乓球、下下棋，若有问题请教老师，他们都很乐意解答。于是犹豫地问道：“还有哪些同学？”

赵明华得意地说：“就知道你会问，还有咱班的王秀娟、李强，邻班的张玉宁、李政、刘涛，再加上你、我，没有一个学生混子，放心吧！”

李敏在心里把这几个人过一遍，都是年级里成绩较好的学生，于是就点头答应了。

郑小东和杨小华各自骑着自己的自行车，一前一后出了校园。小华这次考试成绩不理想，在班级排在第十五名，心里闷闷不乐，小东理解他，也没多说话，他俩沿着镇北的一条碎石子路，不紧不慢地骑着，现在这条路上的积雪已被行人踩得硬硬的，走上去滑溜溜的，必须十分小心。路旁的麦田里一片白茫茫，在阳光十分耀眼。

小华突然诗兴大发，高声朗诵：“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小东也顿时觉得豪气冲天，他接了一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哈哈大笑。

突然两辆自行车一个侧滑，他俩都摔了下来，好在骑得比较慢，都没有受伤，两人起来后干脆推着走起来。

小东说：“别灰心！这次考试说明不了什么，寒假里好好复习，争取下次预选考试能考出理想成绩！”

小华说：“没事！我想得开！人这一辈子又不是只有上学一条路可走，我尽力就行了，即使考不上，也没什么遗憾！”

小东十分佩服了小华的心态，他说：“我们都各自努力，尽力去学，不留遗憾就好，对自己对家人有个交待。”

“对李敏也有个交待！”小华了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小东笑着说：“别误会！我们只是在学习上相互帮助，没有别的意思！说实话，我很感谢她，要是没有她的鼓励和帮助，我这次不会取得这么大的进步！”

小华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看看天色不早，他们又骑上自行车，继续赶路。很快就能看到郑小东的村庄——郑庄，他们脚下加力，很快到了村口。

小东说：“今晚去我家吧！明天你再回去。”

“不了，我再用二十分钟也就到家了，再见吧。”

小东不再勉强，二人挥手道别。看着小华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暮色中，小东才推着车进入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