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跑百米开外,踏上三号路,这是整个城市最特别的一条路,近一千米的路全部是青黑的长方形石板,每块大小相仿的石板隔着大约30厘米的距离,路旁无树,鲜有建筑,间隙间偶尔有小簇的灌木,也是活得很勉强。唯一带来生气的,便是沿途有不少野猫,距离嘉儿不远的地方,两只野猫正拱起背对峙着,发出嘶嘶的响声,也伴随着刺耳的叫声。嘉儿无暇顾及,轻快地跃动在石板路上,如果说猫的响声归到自然的声音,整条路还是很静谧的。
迎面走来一个中年,帽檐低到裹住了他的双目,敞开的风衣里面清晰可见他沾有油渍的汗衫,想必是个邋遢的人。石板间略短的间隙让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但还是有稳健的感觉,嘉儿与他踏上同一块石板时,他手臂里夹着的伞划到了嘉儿的胳膊。
“抱歉。”他抬了抬帽檐说道,虽然还是看不到他的眼睛,嘉儿却发觉这个男人的鼻子嘴唇与梦中闯入他车上的人别无二致。吓得她倒退了一步。
“没事吧?小姑娘。”中年的声音更加低沉了。
嘉儿挥了挥手,没作声,这个人脚上的两只鞋子都不属于同一双,可胡茬却修饰的十分精致,整个人散发的怪异气质让人有些不适。还是先去音乐厅吧,嘉儿心中的疑惑伴随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有条不紊地增长着。
终于到了,这所巨大的建筑足有三百余年的历史,曾经是卡其市最富盛名的教堂,而现在已经不作为教堂使用,这块大约是整个城市最为空旷的地方。教堂后方本来是一个大市场, 在那个耕作为主的时代,艺术刚刚萌芽,人们都在这里做着一些小的交易,一只羊羔换几袋米,一袋两千克的盐换一些小饰品。大家奔波在大市场上,闲暇时候听听路边的音乐,投几枚硬币;也请以画画为生的人为自己画一幅画像,却从不挂在墙上,只是偶尔从柜子里拿出,擦擦上面的灰尘,仔细端详一番。嘉儿的父亲是这么讲的,嘉儿的爷爷也是这么讲的。
比较特别的是,教堂前面有三个高度递增的巨大拱门,上面雕刻着足以让人心醉神迷的壁画,没人知道上面雕刻着什么,只是真的很好看,这样一个没落的地方,吸引人依旧往来的,除了音乐会,也就只有这里的雕刻了。
迈入音乐厅内部,嘉儿快速巡视一番,洛然还没有到。她其实很不理解为什么老师要让他们写一篇音乐会的观感。嘉儿所在的学校是一所魔法学校,但是在她看来,这更像是一所教魔术的学校,大多数人毕业之时也只是能让一个扫把浮到空中,其他的,净是些魔术上的把戏,虽然也不乏一些优秀的学生,但嘉儿自认资质平平,而且对这种几于骗术的把戏简直嗤之以鼻,她有时候想,她与大多数同学都是沙子,都是实验品,是成就极少数魔法师的牺牲品,不过倒也没事,从这所学校毕业,从来都能找到一个体面的工作,只是,要去别的城市。
嘉儿之所以不解,是因为这个古老的建筑有点危房的味道,巨大的拱型屋顶已经摇摇欲坠,墙壁上不少地方都剥落了,到处是老旧与残破的痕迹。“大家不用担心,那个摇摇欲坠的屋顶已经摇摇欲坠多年了,它依然摇摇欲坠,却简直坚不可摧。”嘉儿想起老师的话,有点想笑,也有点无奈。音乐厅的角落是一个咖啡厅,墙角的两面墙上都是巨大的落地窗,透过窗户,穿过空旷的区域,可以看到高大的柏树林,其他两侧则是用九扇屏风隔着的,四扇的那一侧空余的部分是咖啡厅的入口。嘉儿选了个靠近窗户的位置坐下,点了杯咖啡。墙上挂着几个灯笼,昏黄的灯光照在客人的身上——今天的客人,一半是她的校友。其中一个,正玩着在手里的冰块上燃起火焰的魔法,这是真的魔法,他是学校里小有名气的高材生,名叫彼得。嘉儿无暇顾及那个卖弄的校友,她想仔细看看那三枚纪念币模型,却怕招来不必要的关注,也就作罢了。于是她开始观察卡布奇诺上蝴蝶型的拉花,不得不说,这家师傅的手艺相当精湛,搞不好还是自己的学长呢。有些百无聊赖,嘉儿突然想尝试一下老师最近教的魔法——在一杯水中打出一个漩涡出来。她在手心聚集了一些能量,弯了弯手指,没想到能量过大,咖啡撒出了半杯,而剩下的半杯,满满地在杯子的一边,而另一侧则是空的,更棒的是,蝶状的拉花就在洒出咖啡上,在灯光下,十分的美。"哇!"一旁的高材生合时宜又不合时宜的凑过来,"你还满厉害嘛!"话音刚落,杯子里的半杯咖啡开始流动,恢复了正常。彼得与洛然关系不错,嘉儿与他打过几次交道,算点头之交。
"真正的魔法是可以无视重力的,这就是它与魔术的区别,魔法师可不是骗子。"
嘉儿有些反感彼得的言论,只是她知道这家伙还算个善良的人,便说:这家咖啡的拉花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