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五点二十,从梦中醒来,泪水止不住地流,又梦见外公了。梦里他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我们准备出门,我过去拥抱他与他道别,跟他说下次去看他。好想念我的外公,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如果外公还在,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多好。
外婆去世的时候,我才小学六年纪,那时候还不懂事,不知道伤心难过。而外公是在我结婚后去世的,伤心之情溢于言表。以至于他去 世以后,我时常梦到他,每次都很难过。每次回外公的老家,看到他的照片挂在舅舅家的墙上,总是忍不住鼻头一酸,泪水模糊双眼。想念外公,他不仅是我的外公、长辈、亲人,更是我童年记忆中重要的一个人。
从我出生,就和外公外婆在一起。隐隐约约记得,外公总是默默一个人坐在屋子外面编上街买菜的篮子,他还给我用纸糊风筝,用铜钱 和鸡毛做鸡毛键子。我小时候胆子很小,怕黑怕虫子。记忆比较深刻的是,一次一只传说肚子里还有天线虫的虫,我叫不出名字,不知道怎 么粘在我膝盖上,我当时怕急了,赶紧跑回家,让外公帮我把它弄走。他平时话不多,几乎没有高声说过话,但很受人敬重。小学四年级的 时候,我转学到城里读书,和父母一起搬到城里去住,就暂时和外公外婆分开了。六年级外婆突然去世了,外公才被接来和我们一起住。那 时候家里只有两室一厅,房子很小,本来爸妈住的大房间,我住小房间,外公来了,爸妈就搬到小房间,外公和我住大房间,一大一小两张 床,中间用衣柜隔开。那时候爸妈上班,中午都不能回来给我做饭,我妈就晚上把荤菜做好,第二天中午外公用电饭煲煮好饭再蒸个土豆或 者茄子、再煮个汤,等我回来把前一晚做好的菜一热,就是我们的午餐。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外公都快80了,我那时候小不懂事,意识不到80岁已经是高龄了,没把他当成老人对待。吃饭的时候,我觉得他吃得很少,就把盘子里的菜分成两半,规定一人吃一半,他总是讨价还价,让我多吃一点。吃完饭一般都我洗完,当然也有的时候我贪玩,就拜托他帮我洗。中午爸妈不在,我有时候看会电视,但出发前我还是 会关掉电视在沙发上睡十分钟。他中午一般不睡觉,就一边在旁边看他的小说,一边帮我瞅着时间,到了叫我起来,嘱咐我路上慢点骑车。我有时候会做恶作剧,把他的老花镜和假牙藏起来捉弄他,然后看他被我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我乐得哈哈笑。从初中到高中那6年,我们朝夕相处,我学习到很晚,他都睡了一觉,然后提醒我早点睡觉。我贪玩的时候,他也会提醒我小心挨骂。我上学去了,他时常帮我收拾书桌。虽然他已经80岁了,但身体和气色都不错,好像从来没有生过病,我那时候真的没觉得他老。爸妈对外公挺好的,除了他们不在的时候帮我做做饭,只要他们在,其他的活都不用他动手。他生活也很规律,基本和我们同时作息,没事下楼溜达溜达,所以到他90岁的时候,皮肤还很好。
别看外公一大把年纪了,他还经常看武侠小说,那是他闲暇时的一大消遣。来我们家的同学,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戴着老花镜来开门,开完门又坐在那看他的小说。大家都说,你外公好厉害啊,这么大年龄了还看书。我妈那时候也是怕他在家无聊,就经常从图书馆借武侠小说回来给他看,一套一套的借。受外公的影响,借回来的书我妈看完外公看,外公看完自然我也要看一遍。后来我又从同学家借过几套,美其名曰给外公看,其实是我自己想看。那时候读了不少的武侠小说。
外公很慈祥,心态特别平和,他从来没有生过气发过火,无论大家讨论什么,他都默默听着,我妈总说他年纪大了耳朵不好听不到,我倒不这么认为。我没觉得他耳朵不好,因为我们天天在一起,沟通没什么障碍啊。我觉得是他心态好,过好自己的生活,儿女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不掺和事所以没纷争没烦恼。他与人很友善,记得我家院子外面有个修自行车的,外公出去溜达的时候经常去看他修车,他告诉我那个人是个哑巴。后来,他说哑巴结婚了,他还参观了他的新房子,这些他回来都跟我讲。我有时候还问他年轻时候的事 他回忆自己年轻时候先是在糖厂工作,因为从事品尝的工作,那个糖很烫,所以他的牙齿很早就落光了,只好戴假牙。后来他被抓壮丁去当兵,然后好像是跑回来什么的最后才到学校工作。我那时候对过去的事比较好奇,总是打破沙锅问到底,他也很愉快地给我讲过去的故事。最让我开心的是,每年我过生日,外公都会给我50块钱当零花钱。后来我到外地上大学,留在外地工作,和外公交流渐渐少了。我曾经想过带他到我工作的地方看看,或者回家的时候带他出去玩玩,但他年纪实在是太大了,实在不适合长途跋涉,所以就作罢了。但我心里一直牵挂着他,一直希望他身体健康能活到100岁。
外公去世那天,居然不是我妈通知我的,因为我妈和我爸那天去外地参加一个退休职工的活动了。家里的人联系不上他们,就把电话打到我妈要好的同事那里,同事的女儿我的发小打电话给我,我诧异了半天,不相信这是真的。当时想也没想,立即请假买了机票飞回家。到家后,家里办丧事很多人,大家忙着张罗,似乎没有人伤心难过,可能他们已经看惯了生老病死。一个堂姐可能知道我跟外公感情颇深,好像当时还安慰我来着,说外公活到93岁,是喜丧,让我不要太伤心了,否则他会走得不安心,云云,我忍着没有哭。直到到火葬场,看到他躺在那里,面容安详,跟睡着了没有两样,我过去蹲下来,拉着他的手,忍不住哭了起来,真的好希望他能醒过来。外公去世以后很久,我都觉得很内疚很自责,因为他一直身体挺好的。就在他去世前一年,我因为身体的原因父母过来照顾我,所以没办法好好照顾他,所以他才走那么早。多么希望时光能倒流,他能够多陪伴我们几年。
前几天给女儿读一本故事书《蛋壳里的奶奶》,里面讲的一个小孩父母都很忙,没有时间陪伴他,他也不像其他小朋友一样有外公外婆,他很孤单很烦躁,后来他捡到一个蛋,里面孵出了一个小人,是一个老奶奶,老奶奶的出现填补了他内心的空白。看到这本书,再看看我的外公,不正是这么一个角色吗,他总有时间陪你,他也不会讨厌你,也从不命令你,更像是一个贴心的朋友。外公外婆们总是给孩子们无限的爱和无尽的陪伴,我庆幸我的童年有外公的陪伴,我很幸福,女儿现在也有外公外婆的陪伴,她也很幸福。希望我的外公在天堂安好,也请他经常回来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