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回来了
“晨雨，我回来了。”在偌大又舒适的办公室里，痕无抚摸着照片上的女孩，笑了笑，“对不起，让你等这么久。你一定又冷又孤独，没有关系，我会找人陪你的。”回国后的天辰开了自己的心里咨询室，还被聘用到大学讲授心理课，每周一次，但座无虚席。
照片上赫然是小时候的子诺，还是笑得一脸灿烂的，无忧无虑的子诺，旁边站着比子诺高一个头左右，看着她的自己，身后是子诺的父母。
当年，子诺一家准备去拍全家福，结果父母有急事，自己被送到他们家玩，于是就被拉着一起去拍了这个全家福。
自己总感觉不太好，但是，子诺拉着自己的手说：“祖哥哥，爸妈说，我们即使没有血缘关系，我们依然是一家人。所以我们一起去拍全家福吧。”
一如当年在产房前，下着毛毛细雨的清晨，痕无一家陪着子诺爸爸等了一晚了，等待这个即将出世的孩子，为了缓解子诺父亲紧张和不安，痕无父亲半开玩笑道：“阿仁，如果生出来是个女孩儿，就给我儿子当媳妇，生出来是个男孩就让他们当兄弟，像我两一样。”
痕无母亲嗔怪到：“人家母亲还没同意，你想得倒美！”
“哈哈哈哈……想不到我的孩子那么抢手，还没出世，就有人抢着要，这下不用担心，被我宠坏，嫁不出去了。”
“叔叔，我会照顾好宝宝的。”只有三岁的自己垫着脚，很认真地告诉子诺父亲。
“好，我先代替宝宝谢谢她的祖哥哥咯，辛苦你了啊！”
手术室的门打开，走出一个护士，“姚晨家属，在吗？”
“在在在。”
“母女平安，孩子6斤8两。”
留下一个走廊回荡的笑声。
廖祖华是自己的原名，那个陪着晨雨长大的男孩，但他已经死了。他父亲死了，母亲死了，而后来仁叔一家因为自己意外死亡。这是自己一辈子的痛，苟活至今，不过是需要找人下去陪他们而已，心灵的创伤是永不会消失殆尽的，这句话早晚还得对着天辰说一遍。这份仇恨已经积压了十几年了。永远不会忘记，永远不会。
他拿着当年晨雨一家意外事故的档案袋，他要先把晨雨一家的事弄清楚，给仁叔一家一个交代。他看了当年的资料，发现：天辰竟然也出现在当年的车祸中，本来是想通过他接近吴威廉那只老狐狸，想不到，天辰也在其中，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得一步步地调查。
他找到当年处理这件事故的警察，请人家喝了一杯咖啡，在咖啡时间里，或许，那个警察说了什么，自己都忘记了，只知道自己莫名其妙走进了咖啡厅，喝了一杯咖啡，然后付钱走了。但是痕无却得到自己需要的信息：当年，发生的这起交通事故，主要责任在对方，天辰的母亲开车撞上了仁叔一家，才导致他们一家发生这样的悲剧，更可笑的是：天辰母亲当场死亡，天辰竟然是唯一存活下来的人。而且，这场车祸，报警的人是吴威廉的前任秘书，而且还把天辰救了送去医院，最后又在孤儿院领养他的人还是吴威廉，吴威廉绝对不可能对一个陌生人做到如此，唯一的可能是，天辰是他的，难道是他的亲生儿子？这件事必须调查清楚。最让他气愤的是：仁叔夫妇是在送往医院的路上死的，就是说，他们本有可能被抢救过来，就差那么一点点。那么仁叔一家的帐记在他的头上，也是没错的。
吴威廉，你们一家害我们到这种田地，都该死，都该死。如果人的感情是有色彩的，那么，此时，他眼中满满溢出的都是黑色的仇恨。吴威廉，你串通我父亲秘书，陷害他，陷害他贿赂官员，害得他不仅公司破产，还诬陷下狱，我父亲被逼得服毒自杀，母亲含痛因病随父而去。而在路上接自己的仁叔的一家子发生交通事故，他喜爱的那个小女孩在两日后被发现在河流下方，因为被泡得浮肿厉害，却已辨别不清面貌。而他是在被法院查封的人赶出家门，坐在家附近的凉亭两天后，以为仁叔一家也不要他，对这个世界感到无限失望地情况下，最后一个知道他们一家在接他的路上发生意外的人。这个世界从来就不缺少失望中的绝望，他在那个时候已经死了，活着的是复仇的灵魂而已，吴威廉这个已经刻入骨髓的名字，死也不会忘。
手上的咖啡杯被捏碎了，碎片落地的声音惊动了外面的秘书，秘书快速走了进来，发现他的手混着鲜血和咖啡，看了一眼档案袋和桌上的照片，赶紧给他清理伤口。
“老板，既然回来了，事情一件件总会慢慢在水落石出，不急一时。”
“小茴，你知道吗，我为了回来，已经用了16年了。我从16年离开前就开始着手下一盘棋，所以收网时一定要万无一失，又大又圆。我要让棋盘上的人，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
小茴抱扎好他手上的伤，“我明白，我知道你的痛，所以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帮你，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出去吧。”痕无摆摆手。
小茴走了出去，背靠着门口，回想自己当初遇到他的场景：在寒冬飘雪的天气里，在她饿到出现幻觉，快奄奄一息的时候，他给了在路边乞讨的她，一杯热咖啡和一个松软热乎的面包。那时，她16岁，他18岁。她觉得他就是上帝派来拯救她的天使，所以亦步亦趋跟着他走了。不管日后他做的任何事有多么冰冷，在那个冬日里，温暖她的人是他，这就足够了。他的心愿就是她的心愿，他想完成的任何事，不管是什么，她都会用尽全力，哪怕是生命来帮他完成。
当年，痕无被邻居送进孤儿院，很快被美国夫妇领养，在大学攻读心理学。他要让那个让他是失去一切的人付出代价！他要让他失去在乎的一切，然后带着忏悔死去。
之所以毕业后，没有立刻回国，是想把这边的实验搞定，利用催眠的心里暗示疗法，控制别人帮自己做事。最重要的是：找人把过去的事情调查清楚。
“小茴，我先出去一趟。”
“老板，你今天刚回来，先休息会吧。”
痕无抬头看了一眼她，她立刻地下了头，知道自己管的太多了。
痕无回家换上了黑色便服，带上了鸭舌帽，手上涂上了胶，开车在一个偏僻的场所，用公共电话拨打了一个电话，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拿起话筒，他一直活得小心谨慎，清醒又痛苦：“郝姨，我回来了。”
“您终于回来了，小少爷。”
“嗯嗯，我等这一天很久了，太久没回来了。我怕我爸妈还有仁叔一家人都会忘记我的样子。我今天要去看望他们。”
“回来就好，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需要你帮我收集吴威廉和吴天辰的毛发，下次你放假时，带给我。”
“好，还需要我做些什么？”
“暂时不用，谢谢您。”
“傻孩子，十几年了，照顾好自己。”
“好。”
痕无挂了电话，压低了帽檐，开着这辆假车牌的车来到饭店，打包了晨雨最喜欢吃的鲜虾，买了两束火红的玫瑰，带了两瓶好酒，来到他们的墓地。当年，他们陆续被埋葬了在一起，都没好好看上他们一眼，就跟着现在的养父母走了。痕无打扫干净他们的陵墓，郑重地给两位女士鞠了一躬，献上了鲜花；给两位男士，斟满了烈酒，跪下拜了三拜，陪他们喝了几杯；来到给那个孩子面前，摇了摇打包盒，笑了笑：“晨雨，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还害你和叔叔、阿姨丢了性命，你会原谅我吗？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会帮你报仇的，你放心，我会找人下去陪你的，很快，很快，你就不会孤单了。等祖哥哥把人找齐了，也会下去陪你，陪你一辈子。不管怎么样，我带了你最喜欢吃的虾，祖哥哥剥给你吃吧。”
痕无回到家翻开手机，给天辰拨了一个电话，“天辰，我回国了，我们一起喝杯咖啡吧。”
“太好了，你也回来了，最近感觉太幸运了。刚好欧亚最近受了点刺激，我听说你现在已经是世界顶级的心理专家，希望你能帮她。”
“好。”痕无喝了一口咖啡，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