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天使—西西里美丽传说

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别人看。

导演朱萨佩·托那多雷曾以《天堂电影院》的美好、《海上钢琴家》的孤独,对人性进行过深刻而富有哲理的解读。在其作品《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也是如此,在充满了诱惑、暧昧的氛围中,讲了一个关于美丽与丑陋的故事。它包含了瑰丽的景色、漂亮的酮体和懵懂的愿景,却因为人性的恶劣与私欲变得千疮百孔、丑恶毕露,将人性自私、阴暗表现得淋漓尽致。

故事以一个小男孩的视角展开,不仅使得玛莲娜这个性感的风情女人形象极具他人视角,同时也在时光的推进中,把一种极致的美揉碎,又从污泥里开出花来,让人如同身临其境,与玛莲娜一起经历了那大起大落的爱和恨、优雅与耻辱、绝望与重生。

孩子的眼睛,代表着纯净,尤其是在镇上那些肮脏、丑陋的男人的对比下。虽然生活在这个小镇,但实际上,玛莲娜一直是独立于城镇之外的存在。她总在人们的议论声中,踩着高跟鞋优雅地走过,与街上的人们并没有什么交集她不会不知道人们对她的看法,但她选择独善其身。在她身上投射的,是复杂的人性。

男主雷纳多自从看了她一眼,就再也无法忘怀。他一边想象着她,一边疏解荷尔蒙带来的欲望;他还偷偷给她写情书。男孩的欲望虽然也存在,但它是简单的,甚至带着守护的色彩。当男人们不怀好意议论玛莲娜的时候,他会往对方的饮品里吐唾沫,他往对方的包里撒尿,他也会祈求神保佑她,虽然这些做法很幼稚、天真,但并无恶意。

而镇上的成年男人呢?他们一边议论着谁是她的情人,一边不断找机会占她的便宜。他们明明自己内心龌龊,却把最龌龊的事情胡乱安在玛莲娜身上。

男人们因为欲望诋毁她,女人则是因为嫉妒。

她们嫉妒她的美貌,更嫉妒她能够获得如此多男人的关注,她们用诋毁来证明玛莲娜的低劣与自己的高尚。每一个人却表现得像最了解她的人一样,一边为她罗织罪名,一边对她意淫。玛莲娜是一个符号,也是一个客体,投射着人们的欲望和人性最可鄙的部分。

丈夫牺牲,成为寡妇的玛莲娜成了镇上男人们的猎物。小镇上是没有隐私的。在男人们看来,玛莲娜是狐狸精勾引了牙医;在女人看来,玛莲娜没有道德,勾引了帅气的中尉。虽然事实是她与牙医毫无关系,与中尉也是两情相悦。但是,只因为她出众的美丽,她便成了罪恶的本体。人性的恶意,虽然无形,承受者却要忍受锥心之痛。


法庭上,她虽然澄清了与牙医的绯闻,但迫于压力,卡戴中尉也否认了与她的恋情。既被泼了脏水,又被喜欢的人抛弃,显然,这让她非常伤心。因为她的妥协,人们可以更加言之凿凿地辱骂她,可是那些自鸣得意的人,有哪一个是比她干净的呢?

慢慢地,她终于被他们亲手塑造成了他们心目中的样子——一个人人都可以糟蹋的妓女。

她曾忠诚于人情,与人无害,与人无争,人情却伤害摧残于她。

一袭红发,烈艳红唇,高跟鞋黑丝袜,翘起二郎腿掏出一支烟,当她拿出香烟,一群男人争相送上打火机。那一刻她并没有为自己的魅力而高兴。在她点燃香烟的一刻,眼中含着泪水。


美丽是原罪,想必那一刻她体会得无比透彻。她是香艳的性感尤物,但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女人。她要的只是活下去。可悲的是,除了卖身,她没有别的路可走。

让她走投无路的,是人性的冷漠、自私、扭曲和丑陋。

在玛莲娜走向堕落的路上,西西里小镇上的人人都是凶手,除了13岁的男孩雷纳多。

她何尝不是战争的受害者?如果她不是那么美丽,即使得不到人们的同情,也不至于得到报复和诅咒。

当战争过去,德兵退出小镇,女人们像疯了般扑向她。被嫉妒冲昏头脑的女人们变得义正言辞,她们光明正大地释放长久积压的怨恨和仇视,疯狂地报复玛莲娜。当女人们发泄对玛莲娜的不满与嫉恨的时候,旁边曾垂涎她的男人们只是冷眼旁观,美其名曰:“这是女人之间的事情。”

他们完全不觉得自己应该对玛莲娜的处境负有责任。这其中,不乏享受过她肉体的男人。曾经,他们仰望她的美丽,可当看着她从云端堕落到深渊后,他们像看笑话一样观看她的不幸。

之前,人们的诋毁、污蔑,以及凌辱,像一个个砝码,不断压向玛莲娜,但骄傲如她,还有挣扎的余力。而这一次波涛汹涌的耻辱,将她的骄傲彻底毁灭。她头裹黑纱巾、身穿黑衣服乘上了离开的列车。

此时的她早已没有了曾经的神采与光辉,只剩恐慌、狼狈。

欲望与人性的幽暗,终于摧毁了曾经耀眼的美丽,只因那美丽太过夺目。自古红颜多薄命,美丽本身就是一面无声的镜子,照进了人性丑陋的嘴脸里。思量及此,到底是丑恶的可恨,还是美丽的悲哀?

丈夫归来,没有英雄归来的凯歌、没有欢呼的人群,甚至没有基本的认可。他的付出成了理所应当,而他的妻子被逼沦落风尘成为人人心照不宣的笑话。

那是一个充满恶意的时代。玛莲娜和她的丈夫犹如堕落世间的折翼天使。他们从未玷污对彼此的爱。经历那些风雨,他们更加知道,只有彼此能撇去世俗的恶臭,洞悉对方的灵魂之美。而那些不堪的、恶心的伤害,从不曾将他们打败。

玛莲娜挽着只剩一只手臂的丈夫,和他再一次穿过小镇的街道。


尼诺的眼神中尽是坚定。这份坚定,一如他对玛莲娜的爱。没有人能将一颗高贵的心灵踩碎,灵魂的圣洁是丑陋人性的照妖镜。

更为讽刺的是,曾经玛莲娜是女人中的绝美女人,可女人们视她为敌人,她们曾经合力打压她、诋毁她、伤害她、赶走她。而当她回来时开始变老变胖,她们却能放下芥蒂,热情地跟她说“你好”。

只是因为她的美和与众不同,她便受尽了人间最大的苦难和折磨。更让人泪目的是,她没有怨恨和报复任何人。哪怕被伤得体无完肤,她依然保持着对生活的信心和热情。

影片中,玛莲娜的台词并不多,更多的是身体语言。

她的优雅、她的高傲、她的反抗、她的妥协、她的无奈,都通过莫妮卡·贝鲁奇性感的身体表现了出来。玛莲娜是一个意像,整部影片则是一个寓言。玛莲娜的骄傲与毁灭,是人性复杂的反映。

影片中小镇上的男男女女固然可恶,但这样的人只存在于影片中吗?现实里,又何尝没有他们的影子?

猥琐的男人,妒嫉的女人,因为自己恶俗,就把别人想象得更恶俗;他们见不得别人拥有美好的特性,所以,他们要么把这份美好毁掉,要么试图将其同化。

人性本善,可当生命之舟开始启航,见识了花花世界之后,太多人开始被欲望裹挟,或者在没有意义的人生消磨中,被低俗、冷酷、嫉妒浸染,最终早已丧失了人性最初纯洁。这样的异化可恨亦可悲。

影片除了批判人性之恶外,当然也在传递着希望。

所以,当看到雷纳多用少年的善良拯救了玛莲娜;尼诺用不渝的爱情让玛莲娜重拾生活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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