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村里人随时用的石碾,随处可见,基本上一个生产队一个吧。90前的亲们可能都推过碾,我们都曾推着碾,走过一圈又一圈,直到把你转头晕了,还有半簸箕棒槌还静静地等在一边。压碎粮食泡好,后半夜再起来用石磨磨成糊子,母亲再用铁鏊子摊成煎饼,成为我们每个星期天的主要任务。推碾拉磨推煎饼,几乎成为“每周一歌”,吃着老人摊好的香喷喷甜丝丝的煎饼,心里感觉好多了,曾经的报怨早已飞到天边……
后来,随着村里扯了电,电磨坊兴起来了,才结束了我们推碾推磨的一圈又一圈。而曾经生活中离不开的石碾石磨,也渐渐的淡出了人们的生活圈。再后来,随着小麦单产提高,白面馒头成了餐桌上的主粮,石磨煎饼反而成为奢侈品了。
前几年,家里老人们还掐韭菜花,摘些下园货小辣椒,在石碾上压成韭菜花辣椒酱,用坛子盛着,这成为在外奔波的儿女们回家必须带的佐餐佳肴……随着老人们逐渐到了耄耋之年,也随着村里通街规划,早已没有用武之地的石碾石磨被彻底的遗弃了,路边旮旯到处都是石碾石磨……
再后来,随着牵强附会的神婆巫汉测字算命大仙们的逐渐兴起,迷信活动死灰复燃。章家媳妇在公路上被车撞残,西家孩子下夜班途中被酒驾者撞飞,于是神仙们去给破解,转几圈在家里找不到村人忌讳的东西,这可咋办?!眼看谎言不能自圆其说了,急得神汉满头大汗,再围着宅子转圈圈,嘿嘿嘿,有了,就是该它是滴,用手一指在此存在了上百年的石碾,这么大块石头压着,家里能顺利吗?呵呵呵,人们用了几十年的石碾成为罪魁祸首,拆毁没商量,可怜先人们花真金白银置办下的石碾,刹那间被大卸八块,木桩子碾管芯被领头者拿走了,大碾砣子被掀到沟里,只剩下一米多厚重达一吨的碾盘,好事者弄不动,才得以保全。静静地躺在那里,成为人们茶余饭后乘凉时的座椅了。
听村里老人说,前几年村官换届选举前,村长为拉票,曾来这里征求大伙有什么要求需要他解决。老人们要求把拆毀的石碾找个合适的地方,重新按起来。当时村长立马答应了。选举过后便没了回音。
当老人们见到村长,指责他食言时,村长有些为难地道出了实情“现在用不着了,放哪里都有跳出来反对的。好不容易合计了一个地方,在村东头的变压器屋子旁边,有个空场,选在这里吧,还没等付诸实施呢,东头一个下台干部跳起来反对!”费力不讨好的事,不办也好。
去年回家时,看到一米多厚几吨重的的碾盘不见了踪影,大娘说村里硬化路面时碍事,被大挖掘机填进了一个大窝子里去了。上面垫了灰土,又硬化成水泥路啦。
想想儿时家里人口多的人家,都有排队等碾的经历。当时村里有六七座石碾,西边有王家碾,钟家碾,村北有玄家碾,村南有俩座辛家碾。村东有孔家碾还盖着碾棚,这既方便了人们刮风下雨压碎粮食,也为一些外地逃荒要饭的人提供了临时避风港。
姥姥家附近的辛家碾,还闹过不少笑话呢。当年有个七十多岁的大妗子,踮着小脚,手拿一个勺瓢子,端着一把黄豆,拖了一根碾棍往碾边走。正在路边等着队长分派营生的一个侄女问她“恁干啥起?大娘”“压把豆子蒸菜吃。”老人的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哈哈哈,当时有点莫名其妙大家的笑。现在想来可能是人们与女人私密处联系起来有关吧。
当时大人们告诫我们,小孩子不能推着空碾耍,推空碾会变成哑巴。可是当大人不在碾边时,我们往往把变哑巴当成耳旁风,几个人搿伙,男孩子们在前面推,有个小姐姐装模做样的跟着,用小手学着大人样子划拉着“粮食”,刚开始推时,碾沉重推的慢,后来越来越快,“哎吆!”一声,坏了,空转的碾砣子从抽不迭的小姐姐手上压了过去。五个小指头都压吐露了皮,哭着到卫生所上药包了起来,好在小孩骨头软和,仅仅是皮外伤,没压碎骨头,过了几天就好了……这才知道推空碾变哑巴,是大人们怕我们压着手而吓唬我们的“善意的谎言”。
儿时破碎棒槌瓜干,碾细豆子的石碾吆,在村里找不到踪影了。再想推碾,需要到专门的农家院里去寻找喽。村里还有散落的石碾盘,埋在土里的碾砣子,希望有识之士及有能力者行动起来,留下给我们带来无数乐趣,解决我们温饱锻炼我们身体的石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