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风,裹挟着落日披洒下的几抹醉人。连绵下了几天的雨,倒真是应了那句一场秋雨一场凉,感觉昨日里还顶着太阳吃雪糕,一瞬间就裹起长风衣,缩着脖子走在上课的路上。北方的同学说,庐州的秋天短的猝不及防,像极了夏天的尾巴,冬天的发梢。而我,或许因为习惯,竟连季节的变更都不再敏感。只晓得随着冷热的更替走,冷时听风,热时闲语,四季随心,从容饮酒。
庐州这地方,南北不倚,靠着秦淮河的金陵酒家,赏着西子湖的水光潋滟。名胜之处虽不及,我却格外喜欢她的青墙黛瓦,杨柳垂面。好像是从古山水画中走出的墨染,黑白之间,独显韵味。我不曾去过北方,也不曾见过寒风呼啸,万物凋零的季节。只明白在庐州,任何季节都是有绿色的,纵是冬天里下了一场雪,也是打在枝桠上,守在绿叶间,跳跃着青白的符号,颂起凛冽的悠扬。
与庐州结了缘的,该是姜夔“空城晓角,吹入垂杨陌,马上单衣寒恻恻。看尽鹅黄嫩绿,都是江南旧相识”。南宋的时候,庐州还是萧索边城,姜白石曾几度流连于此,路过赤阑桥边,听一曲管弦呕哑,路见深处,有女子绛唇青衣,罗袜生尘,低眉垂首间满是风情。她盈盈而笑,他眼底落满了星辰。也是因了庐州啊,结下这一段情缘,只可惜,后来,姜白石游走四方,再回赤阑桥时,伊人不再,只剩满目苍凉。他一生漂泊,无所依靠,也是因为这样的女子和这样的相遇,江淮边塞处,多了一些情意,少了一分冷寂。
我本是生于庐州的女子,自小便看惯了小桥流水,偶尔闲暇,三五好友,戏水摸虾。幼时住在传统的庐州民居,黑瓦白墙,重檐飞角,时而二月春风,有燕子流连忘返。看亭前花开花落,望天上云卷云舒。闲时阅沈复的《浮生六记》,羡煞先生与陈芸的爱情,“他年当与君卜筑于此,买绕屋菜园十亩,课仆妪,植瓜蔬,以供薪水,君画我绣,以为诗酒之需,布衣饭菜,可乐终身”布衣饭菜,可乐终身,多好。种一畦菜地,以供温饱。饮清茶淡酒,就着一弯明月,赏缱绻凉风。天冷时便生起红泥火炉,温一壶酒,闲敲棋子,待远客而至。守着缓缓而过的时间,从容美好。
任岁序如流,依然娴雅。写下庐州的情意,枕月听风,可乐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