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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從你的角度上來說,和大一點兒的那個朔間打交道還是比較令人放鬆的。原因可能是等你真正熟悉大朔間的時候,對方已經從最刺兒頭的階段畢了業;而更主要的大概還是因為你先認識的朔間是小點兒的那個,所以之後再和大朔間接觸到的時候衹覺得對方和藹可親,雖然那種和藹可親在你體驗來看稍微有點詭異。
不管怎麼說,當對面坐著男朋友的哥哥的時候,你想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完全無動於衷。你想讓自己看得更鎮定一些,於是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不過沒想到的是,在開口以前對方先拿出了一個裹了禮物紙的小包裹放到你們之間的桌上,還往你這邊推了推。
「雖然有小小遲到,這是我母親給衣更くん的禮物。」并繼續解釋道。「她能弄到的琴弦,我想衣更くん應該還會滿意才是。」
「那當然…。」你禮貌地點頭,拆開包裝紙看到了禮物的本體。一包木吉他的吉他弦。「還請替我謝謝朔間さん…──啊,我是指,凛月的媽媽…」
對面笑了笑表示應承。然後。
「所以,」轉了話題。「衣更くん的答案是甚麼?」
「…甚麼?」剛剛將那包禮物收到自己的包裡,你扭過頭看向剛剛問了個語焉不詳問題的人。
「同居。我想我的弟弟應該跟衣更くん你做過這個提議的。」那邊慢條斯理地。「如果吾輩猜的沒錯,衣更くん應該是拒絕了──至少是暫時拒絕了。所以我現在想問的事是,對於衣更くん你和我弟弟這段關係最後的答案,衣更くん的答案究竟是甚麼?」
「啊…對。」雖然到了今天,對於這兄弟倆的無所不知你已經不會感到驚訝,但總還是壓抑不住好奇心繼續追問:「…朔間さん是如何知道的?」
你於是看到對方勾起一邊的嘴角──和你的男朋友真的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你不免感歎基因的強大。
他於是向你說明:他會定期去弟弟的公寓(你不知道你男朋友有沒有弄點甚麼護城機關來算計自己哥哥,他哥哥也沒說)而房間狀態總是在井井有條和『不堪忍受』的狀態之間隨機變換。據他所知不堪忍受是自己弟弟房間的正常態,那麼井井有條就想必是有人來定期收拾的。至於這個人是誰,不作二想。可從頻率來看這個人又沒有與公寓主人同住,大概只是過夜。考慮到自己弟弟的一些癖性,結論很好得出。
他解釋的時候你拿起咖啡匙慢吞吞地攪著自己面前的這杯。你不知道該不該在這個時候向對方提凛月最近遇到的那些小瓶頸和小麻煩──你覺得可能用不著你說,反正這個人什麼都知道。也許比起遲了一個禮拜送你生日禮物,這才是你男朋友哥哥約你出來的本意。所以有一會兒你都沒吭聲。於是先說話的還是對面人。
「我不會對衣更くん提出甚麼自私到非分的要求。」你看到他一眼不眨,表情誠懇嚴肅。「我也不會奢望衣更くん牽著他的手度過眼下某些必經的陣痛。有一些困難衹有他自己能克服。能幫他成長的衹能是他自己。」
「但就我個人而言,我希望的是,如果衣更くん因為無論種種原因,選擇終止與我弟弟共同走接下來的路。」
「──那麼即使不以伴侶身份,就算以朋友身份也好,在衣更くん時間,精力,以及感情可容許的範圍內,」
「不要拒絕我弟弟對你的愛意。」
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垂下目光眨眨眼瞼,然後再抬頭看你,繼續。
「這種愛意由我弟弟表達出來,最後呈現到衣更くん你這裡的時候也許會與你的預期十分不同…這里我需要抱歉。在這點上家教也許是出了點小問題。」
「而我也不羞於向衣更くん你承認:我本人也有這個毛病。所以對此我并沒有資格指責我的弟弟甚麼,更無法對他做出足夠具體的指導。 」
「但到最後,作為一個哥哥。我對他衹有祝福。所以──」
「我希望衣更くん你能夠試試去理解他的這種愛。而如果足夠走運的話,憑我弟弟的聰明和對衣更くん的感情,也許有一天他會學會用衣更くん你期望的方式表達出來。」
「衣更くん你會等到那天嗎。」
說完這句話他便收聲了。你們之間一時間衹有沉默。
「朔間さん。」你抿抿嘴。 「你剛剛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能夠理解。我也同樣是一個哥哥。」雖然叛逆的弟弟比缺心眼的妹妹要難搞得多。
對面人因為你這句話眼睛睜大了。嘴巴張了張似乎想要說甚麼,但是你搶先一步將話鋒一轉。「朔間さん。你曾經問我過我想從凛月那兒得到甚麼。」
你看到對面的人緩慢地點點頭。「是。」
「你說凛月是吸血鬼,所以我不可以有所期待。」
「我的確說過。」他的眼睛忽然有些亮。「而衣更くん你也說過,你從不認為他是吸血鬼。」
你端坐在那裡,目不轉睛地看著男朋友的哥哥。那時候你覺得自己甚麼都不怕了。
「我現在仍然這麼認為。」
「凛月在朔間さん看不到的地方已經成長了許多。」說到這裡你勾起嘴角笑了一下,相反對面人一向餘裕的表情卻緊繃了起來。「他衹是有些不好意思向朔間さん你展現他的這些進步罷了。因為朔間さん,你在凛月心目中一直都實在…太能幹了,他總覺得他這些進步可能不會讓朔間さん瞧上眼──啊,請別告訴凛月說這是我說的。」
「總之…我很幸運我能見證他的這些變化。而再稍微功利點兒說的話,我也很享受他的成長帶給我的好處。比如──」你決定開個玩笑。「幫我帶我妹妹,或者每個週末變著花樣改善一下我的伙食甚麼的。」當然你還暫時省略了關於生理滿足的某些部分。你還不至於去向男朋友的哥哥表揚你男朋友的床*屏蔽詞*技。
「所以──請不要以為我是因為某種責任感所困才配合凛月。雖然我在這上面好像是有點兒毛病…我也挺煩自己這點的。」
「但接下來的路,我會陪凛月走。這完全出自於我自己的意願。」
「因為我知道凛月也會陪我。我們互相需要。這點就夠了。」
「至於眼前的這些困難…我同樣相信只要給凛月時間,他也能自己克服。」
「我會做的衹是信任。我會站在他的旁邊。他想要撒嬌耍橫的時候我就在他一伸手就能夠得著的地方,撒完嬌耍完橫我會再將他推向前的。」
「朔間さん。凛月的男朋友,你看我如果這麼去當的話,還能當得合格(satisfactory)嗎?」
你於是看對方展開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優秀(outstanding)。」
最後,你男朋友的哥哥說等會還有工作,於是結完賬之後就先告辭了。而你則再在位置上坐了會兒。三月各種植被花粉充盈著的空氣向來是你的大敵,等走出咖啡廳,你的口罩就放在你身上背的包裡,但此時你卻不想將它戴上,就這麼走進被太陽烤暖的室外溫度中。
接下來的半天你沒有工作,回公司無事可做,回家太早,據你所知Trickstar們當中スバル和真在今天都是off,可你現在也不想約他們出來瘋。你就想這麼走走。
一路上你得以將自己從最近的混亂中整理,也有空想了一些事。車流行人都無法打擾你。
十幾歲男孩子的面子微薄又意義重大。但如果要長大,那麼之前堆積起來的那些專屬於小孩子的自尊心必然要經過推毀然後再以大人的方法重建。他不能再拿著一張都內鋼琴競演一等賞的證書在他哥哥面前翹起尾巴耀武揚威──這個倒是不用你去操心,畢竟他的哥哥向你講過,以前凛月這樣幹了一次,跑到自己哥哥的面前把他寫字臺上所有亂七八糟一胳膊掃下去、然後將這張證書拍在對方面前。作為回應他的哥哥衹是微笑,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小凛月從一片狼藉中拎出一張自己哥哥的全國一等賞──然後凛月就再沒有幹過了。一次也沒有。
這則兄弟軼事在現在的你聽了過後讓你有點兒同情你的男朋友。畢竟你想,有這樣一個挺不是人的哥哥在前面走著,任何一個跟在後面的人都很難做到心情平靜。而兄弟倆在青春期的溝通不善又導致了你的男朋友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處於一種極端的安全感缺失狀態中,相信勝者為王,以為自己的東西隨時隨地都可能會被更為優秀的人搶走──比如他的哥哥。才華,天賦,運氣,眾人的關注,甚至是浪漫關係。就算對比普通的同齡人你的男朋友早已經拔群,可他青春期的假想敵卻一直是朔間零。
他說你是他得到的第一件唯一衹屬於他的東西。這樣的表述最開始其實讓你聽著不開心,它讓你覺得你衹是被他物化了作為他建立自尊的所屬品。可到了後來,尤其是夢之咲的後兩年,你已經能感受到他的變化。你不知道這個變化是不是夢之咲為他帶來的,也可能是因為男孩子到了那個年齡上大都總會長大。總之,無論身邊人如何向你投來同情的目光、認為你是一個被他折騰到死的苦勞幼馴染,但事實上他的成長最大的受惠者還是你──這點你知道就行了。
你知道了和你不計較他回饋與否的付出類似,他對你的感情也同樣不建立於你能否能給他光給他熱,僅僅因為你是陪伴了他從小到大伴他打敗孤獨的竹馬,光憑這點他就能愛你愛到血和淚;你知道了他想要和你一起走接下來的路的願望,就算這一路上他可能還得耍賴讓你背他,但你也知道他同樣已經不介意時不時地調轉調轉立場來背背你;你知道你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很快樂,他總是有讓你開心的方法,你還因此嚴肅地懷疑過自己是不是ドM,而當你想和他對此進行討論的時候對方壞笑著提議要不要去床上實踐看看,你於是打了個寒戰說暫緩,至少讓我先做做心理建設。
在這個基礎上,那麼接下來的選擇權在你:你究竟要不要選這樣一條叵測又快樂的路,和這個叫朔間凛月的傢伙一起瘋下去?
你現在琢磨的就是這一件事了。
而這個看似需要艱難排演的答案,其實在你抬頭發現自己已經走到這個人的公寓樓下的時候就已經被給出了。
你生日後一天的那個春天的中午。天氣悶熱,後來下了場雨,小小的幾不可聞。
他那時候剛剛給你口*屏蔽詞*交完,站了起來趴到你身上用沾著你精*屏蔽詞*液的舌頭又將你臉上的淚舔乾淨。說的每一個字都輕輕的,但卻讓你胸下的心臟隨之高鳴,和他的胸貼在一起仿佛變成了同一個頻率。你在那一刻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對於每個人來說,整個的人生最後去到哪裡是在降生以前就有定數的。這場奔跑所以有時候看起來真是毫無意義。所以人們才會自己擅作主張地為這場奔跑賦予各種人工的目標和意義,這樣還能稍微讓過程不那麼無聊點兒。這對於你男朋友來說是音樂是創作,對於你來說是歌唱是表演。可與此同時,就算『意義』和『目標』都是人工的用來消磨時間的樂子,當他們無法被得到的時候人卻同樣會被折磨得痛苦不堪。比如你男朋友被退了的那單曲子,和你落選了的那個Audition.
人就在滿足或者無所求的無聊和得不到的痛苦之間掙扎,看起來從來沒有一個開心的時候。但如果足夠走運,你還是能找到有一個人,能讓人在這場奔跑的時候除了無聊和痛苦以外還能感受到一種由陪伴帶來的平靜快樂。並肩也好攙扶也好一路走下去。有的人找到了自己的這個人,有的人沒有找到。
而這個人對於你來說,必須是他。
他說,ま~くん你最後一滴的淚和血都是我的。我還要愛到一滴不剩。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所以你甩不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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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萬事塞翁が馬。(じんかんばんじさいおうがうま)
如果要說你在這整件事裡面學到的最重要的一點,大概就是這句話了。
時間進入四月。那段時間你本來已經轉而著手去應付其他工作,同時也在處理Audition之前為了準備試鏡而推後積攢的一些雜事任務。但是在一個時機上,你收到了應該算是好事的消息。
這次帶來消息的卻不是你的經紀人。而是真。他說那個舞台劇計劃用現場生伴奏作背景樂,而這個伴奏樂團則將會是你和UNDEAD。
事情是這樣的。在排練過程中,製作組突發奇想,覺得既然本來就是以音樂為賣點的原作,現場的生伴奏顯然會比錄播的曲子更打動人心,於是尋思著準備去請個樂團代替正在錄製過程中的tape。聽說這點以後,真的想法是與其隨便找哪邊的阿貓阿狗,還不如就舉薦自己熟悉的朋友,這沒什麼好避嫌的。而作為隊友,真對你的schedule都還算熟悉,知道應該不會與你現有的工作安排有太多衝突,於是腦子一熱就向關係方提出了這個想法。本來這個提議在最開始是不很被認可的,因為考慮到請現今紅的不得了的知名樂團當live accompaniment的成本與回報太不成比例,但作為男主演的真多番極力推薦,並且一再保證『絕不會讓出場費超出預算』於是終於得以成行。
「我跟大神くん說了。」最後,真是這樣告訴你的。「雖然被他罵了幾遍,說『擅作主張要是我們日程排不過來眼鏡モヤシ你要怎麼辦,あぁん?』,還嚷嚷說他們的出場費是天文數字要我自掏腰包…不過最後還是答應了。」而且幾乎是友情出演的標價。
你聽真向你講這些的時候其實有點說不出來話:如果是本來合成電子音樂的話,其實真他自己就可以負責的。他向來在擺弄機械上游刃有餘,你知道他甚至用音聲合成軟體arrange過自己的曲子。這樣一來可以插手音樂讓它與表演配套。但他選擇將機會讓你。本來スバル也知道這事,想參加得不得了,但無奈和他的日程實在撞車慘烈,於是才悻悻作罷。
對於這番好意,你除了感激還有甚麼呢?
你點頭。同經紀人說了此事。多邊幾次簡單的碰頭會之後,這事就這樣敲定。既然樂團的名單已經敲定為你與UNDEAD,然後就是曲子的問題了。
舞台劇用的曲子都是獨立於遊戲的原創曲目。那些錄製到一半的tape給了你們一份。你聽過之後明白,如果要被樂團用作現場演奏,大程度的arrange是必須要有的。
誰來做?UNDEAD的四個人現在個個自己都忙不過來,你怎麼也不能再拜託他們做這事;先前幾單商用作曲委託的挫敗,讓你的男朋友初初感受到了這個業界水的深淺,一段時間的調整過後他現在正慢慢開始步入正軌,尋求平衡和突破,你絕對不想再因為你的事去分他的神;あんず主動提出說她可以去試試聯繫月永さん看看。可一則あんず是你們Trickstar組合的製作人,這兩年來一直忙得早已經恨不能三頭六臂,於情於理也不能再麻煩她為你的個人工作操心了;再者,老實說你和月永也不算太熟,拿這事去拜託他,你怕有所不妥。
你會樂器,也懂樂理,但即使這樣你的音樂素養依舊高得很有限。所以當你選擇自己下手去對那些曲子動刀的時候,這場惡鬥堅苦非常。
有一天你在你公司的收件箱中取台本的時候發現更深處還有一打捲成筒的紙。你將它拎出來,展開。在一瞬間腦袋轟然空白。
老實說他曲子風格的辨識度還未高到靠rough就能被認出來,而你同樣也沒有專業到能夠一眼認出出自他手的作品。可你認得他糟糕的書寫。──它們殘害過你整個的學生生涯。
今天的接下來本來已經預約好了個人的舞蹈房想要加練,你卻拿著台本和那筒樂譜去到了Trickstar的休息室。腳步輕鬆快得像風。
你覺得這世界上有些事就是為了讓人幹了以後後悔而存在的,所以你現在決定,往後不管幹了甚麼,都絕不後悔。
到了休息室你將幾個台本一扔,坐到椅子上,腿上擱著的衹是字跡難辨的樂譜。你掏出電話,撥出經紀人電話的時候對方遲遲沒有接聽,等轉到留言信箱以後,滴聲完了你說,不好意思經紀人さん,等你有空了麻煩覆個電話來吧。謝謝。
然後就將電話放到口袋裡。從包中取出前不久收到的禮物,拆開包裝然後將他們換到了你的寶貝吉他上。繞弦的時候你覺得一根根都繞在了你的心上。之後你背上了琴,就著腿上的樂譜開始演奏它。
彈琴的時候你想了很多事。你們認識的時間早已超過你們生命的一半還要多,生命早已糾纏在了一起。就算分開得以成活,但那樣的話他不會是現在的他,而你也不會是現在你。你發誓沒有人能夠從你這裡抽走他就像沒有人能從畫師那裡抽走色彩、作家那裡抽走筆。
那些事在你如今想來已經可以說盡你過去的大半,以及未來的全部。
這份譜子是手寫的,你不會想讓他被弄糊掉,於是別過頭讓眼淚砸到地上。在這個時候你口袋中有甚麼振動了。
「衣更くん。」掏出電話劃開接聽,對面傳來你的經紀人的聲音。「抱歉,剛剛在開會,沒有接到你的電話。」
「沒要緊沒要緊。」你於是擦了擦淚,趕緊調整了一下情緒和語調,希望不被對面聽出來有甚麼不對。「我剛剛也忙著。」
「是有甚麼事嗎?」
「啊,是這樣的。」你將吉他擱到一旁,樂譜還在手上捏著。你盯著上面烏七八糟的書寫這樣說。「我剛剛和家人說通,最近可以從家裡搬出來了。所以…經紀人さん能幫我找套房子嗎?…要求?市內環境好點兒交通方便的公寓就行。兩個人住差不多的。──啊,還有一點,主臥早晨一定不要照到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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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則劇目的公演十分成功。各種意義上的。都內夏末眼看就已經將要弱下去的暑氣因為兩個禮拜無休演的快車公演而重新沸騰。
舞台的側面你和UNDEAD一起,以及你們的樂器。一向大馬金刀立在最前的大神讓你站到了他一向站在的位置。他說「這樣就和你扯平了。」你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甚麼。 忽然就理解到了『付出終有報償』這句話──雖然你從來未對此抱有過期待,但也正因如此,你在得到它的時候的快樂是成倍的。
curtaincall的時候現場生伴奏樂團與演員們一起排成了一排。你左手牽著的是穿成男主角的游木,右手牽著的是滿掌心是汗沖你笑的大神。那一刻你覺得自己已經無法更加理解何謂『朋友』一詞。
而等視線落到觀眾席。最後一排的地方你看到了某個人。帶著棒球帽和眼鏡,和你隔著人叢無數四目相對。
而這一刻,你覺得自己已經無法更加理解何謂『幸福』一詞。
等千秋楽結束,從各方風評來看你作為吉他手的評價也非常之高。你想這在日後是為你新開的一扇窗也說不定。而那個以音樂為賣點的原作遊戲似乎因為舞台劇的好評又熱賣了一筆, 打算推出新作。 而當時為live accompaniment提供原創曲的朔間凛月也順理成章地以作曲人的身份被邀請至遊戲的音樂團隊中。凛月沒有提過這事,你反而是從真那兒得到這個消息的。你在知道這件事的當時立刻打通男朋友的電話責備他「凛月怎麼都不告訴我這麼大的好消息?」那邊衹是打個哈欠,說這有甚麼。這都算好消息那以後ま~くん是不是要天天暈倒?不要大驚小怪,ま~くん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聽起來就跟我媽一樣。
人間萬事塞翁が馬。你一邊笑著繼續和電話那頭鬥嘴,一邊在心底就是這麼說的了。
再過了一陣子夏天就結束了。轉眼又是九月。
那天傍晚你提著紅酒和烘焙材料走到黑暗的樓道裡,你忽然感覺這裡很熟悉,同時也感覺到疲憊,兩種感覺雙面夾逼讓你不由自主地鬆弛了下來。這種感覺你知道就像是要到家了,但是心底──或者說口袋──還傳來一處跳躍著小小的激動,那種激動告訴你,你和他的家還在別處。
你用那些原料踉踉蹌蹌做了一個蛋糕。你家裡會做飯的衹有你媽,你是之前趁一次機會向你媽討學了個大致,說是一個人住總想偶爾讓自己吃好一點兒。過程中你妹妹還過來嬉皮笑臉陰陽怪氣地說「抓人先抓胃」。你當時用滿是忌廉的手彈了下她的額頭。感覺聞到兒子八卦的味道的你媽連連追問,你和你妹妹也衹是打哈哈唬弄了過去。
那個時候你已經向家裡說要搬出來住了。你媽媽很捨不得,你爸倒很同意放你出去。至於你未來的同居人,你則決定暫時先按下不表。你認為現在可能不是時機,想等你安頓好這段時間、等這幾年做出些能令他們驕傲的成績以後挑個好時機再正式地告訴他們──拿到優秀測驗成績之後的小孩子,向父母提要求被答應的幾率總是大一些對不對。
你將你磕磕絆絆完成的大作獻寶似的端到了餐桌上。本來你們都不是喝紅酒的人,但是這一天你還是開了一瓶,給你和你的男朋友各倒了一杯。
和你男朋友品相別緻、味道不俗的作品相比,你做的蛋糕在各種意義上地平庸且中規中矩。不過這不妨礙他吃得心情不錯,還一反常態喝了不少酒。你給他添了幾次。你們兩人喝得都有些高了。
於是你挑了個時機將一個小盒子從你的外衣口袋中掏了出來,放在了餐桌的中央,已經被你們倆消了大半的蛋糕的旁邊。
「如果我打開發現是一枚戒指的話我是不會答應的。」說是這麼說,你看見他仰著一張不知道是不是由於酒精而變得紅撲撲的臉,心情頗好地將那個盒子摘到手上。「我們說好了這事兒得我來安排的,ま~くん不要想搶我的先。」
「放心,不是戒指。 」你有點期待地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眼睛仔細瞧著對方的表情,不想漏過任何一個細節。想了想追申一句。「…不過如果凛月你堅持的話,把它戴在手上玩兒我想應該也可以湊合。」
你於是滿意地看到他的眼睛睜大,將掛了枚鑰匙的鑰匙圈捏在手中舉起。
「目黑區。17層。3LDK。」你笑了笑將酒杯重新擱下。「主臥有夕照沒晨光。我想凛月你應該還會喜歡。──怎麼,要我幫忙把鑰匙圈套到手上嗎?」
他粘在鑰匙上的視線終於捨得調轉過來看你。抿抿嘴巴,還是一言不發。
這樣的反應你雖然滿意,但對面人遲遲不吭氣也有點兒讓你心裡發虛。「…凛月你還是說句話。」
他於是默不作聲地攥緊鑰匙站起來,繞過餐桌,走到你的旁邊。
先是他站著,你坐在椅子上。你摟著他的脖子、他搭著你的肩俯著身親你。鑰匙圈現在套在他手指上,你可以感覺到某種金屬質感落在肩頭。後來等你們兩個人親得都有點忘我之後,你們拉拉扯扯地一起站了起來。然後他推著你從餐桌一直到最近的沙發親了一路,一路上鑰匙和鑰匙扣相撞,叮叮噹噹。
他將你輕輕一推,你們一起倒進沙發裡。他的手從你的衣服下擺伸了進去,涼絲絲的指尖在你的皮膚上逡巡。和秋天的夜晚溫度接近。你舒服地哼了幾聲。
另一隻手開始解你的釦子。等到衣衫大開一覽無余以後,他伸了伸腦袋。下頜。脖子。胸口。小腹。一路向下一氣呵成。最後舌頭在肚臍上面煽情地打了個圈兒,酥酥麻麻的讓你神志不清得幾乎張嘴叫出來。你想自己大概是真的喝高了。吻落在你的身上都像帶著股酒味兒。你覺得你自己是要被這些吻給灌醉了。
「給點感想。」抬起點身欣賞自己剛剛的大作。「得不到反饋的藝術家是會枯萎的。我一直覺得那些自稱自己可以自娛自樂的傢伙都挺做作的。」
「不錯。」稍微從雲霧中回過神,你聽話地點頭給這位目前在你身上作業的行為藝術家以他要的反饋。「繼續?」
「不繼續了。」對面人皮笑肉不笑地,「怕再繼續ま~くん會忍不住嫁給我。」
「…凛月你以為事到如今你現在還有別的選擇嗎?」
「うん…或者是ま~くん娶我?」
「隨便你。這件事我們天亮以後慢慢說。」你把手繞到他的後腦勺,然後將他摁向自己。「我衹知道現在不繼續的話,哪種都沒戲。」
大概是為了堵你這些年越來越壞的這張嘴,他揚揚下巴,腦袋栽下來直接親上你。舌頭在你嘴巴裡面攪合的時候動作緩慢用力,一個吻就顯得漫無止境。
不過反正也都不急。夜晚很長。你今天白天睡足了覺,而他夜晚的精神又一直很好。
END.
後記:
原稿以後就沒寫過正經東西。雖然這篇不好玩兒但還算比較正經在談戀愛打炮吧?!……算嗎?!希望還讀得開心呀!
靈感&印象曲都是AiM小姐的スタンド・バイ・ミー。題目顯而易見的是某部英國兒童文學中的一個小道具。
結婚本按進度在進行,りつまお是世界上最好的配對,他們值得世界上最好的東西值得彼此。一月份接下來事很多,因為公事私事得出好幾趟城。私信留言我應該抽空會看但回覆可能得更遲點了非常抱歉(我回覆很慢,我想每一條都認真回覆。非常謝謝一直以來每一則私信留言的反饋,they really mean a lot to me. )
(題外話,傳這篇真是費了我好大的勁…一個屏蔽詞居然是某種兩棲動物…真是笑都不知道怎麼笑)
謝謝讀到這裡的你。有些朋友我們29號大阪梅田千秋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