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目光依旧呆滞,我瞪着它,脸呈怒色。然而他并没有任何我期待的声音。
“你的自由毁了,全毁了!你们的自由是畸形的,畸形的,一条腿的蛤蟆,五只胳膊的猴子,八只鼻子的畜生啊。这些啊,都是你们害的,你们就是他们,他们就是你的造就的。滚出去吧,你没有听见,地下如冤鬼似的哀嚎。如断肠一样的痛哭。滚出去吧,每天自由的问候。锐利的刀子砍毁了整个世界。滚出去吧,这里不是你,你也不是这样,我对你说了101次了。你的自由全毁了,毁了!”
我抬脚向它的眼睛狠狠跺去,很显然,碎了,我捡起一块石头向它砸去,“滚出去,你的自由毁了,毁了!”我记起来了,好像就是这个乞丐。在我向这个权贵之人抛砖抛石的时候走到我的身旁。小声地说:“小心呐,你的同类要来吃你了,要来吃你呐。”
我向远处看,两条腿,和我一样的人向我跑来,张着嘴,舌头很长,像喝了鲜血一样,从嘴里咕咕冒出血来,他们要吃我了。那个乞丐说:“你得赶紧跑,跑到自由之地。”
我就跑,边跑边对乞丐说:我跑了,但我觉得你很懦弱,我们还会再见面,我要跑了。我跑了很久很久,直到我回头,再也看不到嘴里咕咕冒着鲜血的两条腿儿的同类。
对,那天晚上我跑了。是他提醒我要跑。因为他说“小心呐,你的同类要来吃你了,要来吃你了。”我还对他说,你很懦弱,对,应该就是他。被我报以漠视的微笑的他,在天桥阶梯的他,好像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他。我想起来了,那浑糟糟的声音,仿佛一辈子的痰都没有干净,像行道树般的行道树的身子,眼睛就像清水里刚剜出的牛眼一般泛着血红。
我转身又往回走去,因为我觉得我对他说的那句话:“我跑了,我觉得你很懦弱,我们还会见面,我要跑了。”他没有听见,我要重新向他说一遍,可是天桥的阶梯上只留下了他的影子,他走了。我环顾四周,只是茫茫的黑夜。这棵行道树又去了哪里呢?
于是我对着天上的幕布喊:我跑了,我觉得你很懦弱,我们还会在见面,我跑了。我喊了50遍,直到我本来还想喊。可是路上的那些权贵又在轰鸣,多么自由啊,轰鸣十分热烈,仿佛在为我伴奏。于是我不喊了,我望着那些四只脚两只眼的权贵,他们也不喊了,我看到有一个眼睛瞎了,浑身都是伤,但是恬躁最厉害,我觉得那就是那天进行思想教育那只。于是我拿起砖头向他砸去,没砸中。
天桥上的确没有那个乞丐的影子了,但是我确信他已经听到了。我又突然想到那天晚上我终究跑到哪里,我也不知道。所以这就是我的目标?去寻找那晚上我的足迹,我曾经想告诉那个乞丐,我想和他谈一谈我们都是堕落的人,只不过我留下的一些还未退尽的光环,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的交流,我想向他问问我的名字,我叫什么。仅此这些就够,然而他终究没有能够在我的眼前出现,天幕下是泛着苍白的光,道路上滑行的机器。我得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