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封情书,首先呢,第一句是:亲爱的茉莉小姐。
现在是二零二四年十一月一日凌晨,新的一天已经过了半小时,距离新的一年还有60天,我坐在宿舍床上给你写这封蓄谋已久的情书。
宿舍里很安静,两个舍友出门和朋友去喝酒了,我和另一位室友在各自的床上,在被帘子下的,各自的世界里,过着各自的生活。你呢?
你最近过得好吗?
又是这样一句憋足的问候,希望你不要见怪。在不相见的日子中,我自觉憋了满肚子的话,其实也不止,即使我的身体能像《神奇四侠》中的神奇先生那样橡胶似的任意伸缩怕是也装不下。我怕纸短情长,迟迟不愿意动笔,我怕你看到时就像幽默话剧中传达最新指示的秘书一般,发言稿像卷纸一样从舞台中间直滚到观众席。
但是,当我开始写得时候,竟发现那些文字互相牵起手来,像是几个毛线团搅在一起,理不清头绪,确实一片缤纷。
你会问我什么呢?
就像我们在一起时,你问我,我便回答。你提出问题,我们便一起讨论。
我总是自诩我喜欢做一个小透明,喜欢做一个配角。但前几天的采编比赛中,当我的提议被否决,被另一个提议代替时,我一时没了兴趣。大概,予你,我才愿意做一个配角,愿意做一个聆听者、跟随者,或是,信徒?
看到这你大概会笑话我了,以上的这一段或许会上你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或者让你压根痒痒。如果在你身边的话,你会攥紧拳头狠狠杵我一拳,然后骂:恶不恶心。
我总觉得我们在一起时候浪漫太少,后来的我也时常因此而后悔,又想想我们两个好像都不是喜欢浪漫的那种人。可是,这个世界上的恋人又有那一对时不喜欢浪漫的呢?只是两个人一个不提,一个不做罢了。
那么,你会问我什么呢?
我来到这个新学校之后,遇到的新舍友挺不错的,只是可能是因为年岁的增长,大家都更愿意和原来的朋友一起玩。相比在定西,来兰州之后伙食确实改善了,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就是没办法长肉,明明吃得很多,但体重反而降了。
这里不论是硬件设备还是师资力量都是比之前要好的。出门走个200米左右就是地铁口,我可以坐着地铁去任何地方。但是,我在这儿却有了一种上班的感觉。每天上课就好像是去上班一样,当然,我也不是去那儿干坐几个小时,打个卡,只是,就是那种感觉...
你呢?研究生考试准备的怎么样了呢?你大概每天都提着个小椅子在校园中的某个人少的角落背那些厚厚的专业书吧?从小到大你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有个好结果,那就再坚持坚持,把过程走完。
我最近一直在想,我当时是不是做错了。
你说你不想考研究生了,想去那些贫瘠的地方,去成为伟大之中渺小的一个。
我想,你应该考研,你应该去过我想要的人生。
于是,我们大吵了一架,在这一点上,我们谁都不愿意退让,即使最后我们都妥协了。
现在想起来我真不是个东西,哈哈。
两次高考失利给了我太大的打击,让我在学历以及未来这一方面变得那样极端。你的大学是我无法触及的,所以我认为你应该考研,考博,然后在大城市里的那些高级律所工作,当一名优秀的律师。
这是我这个俗不可耐的家伙给你设计的道路,也是我这个一无所能的混蛋渴望的人生。
而你的眼睛却能看到我所看不到的东西,城市午夜路灯下的一袋袋塑料瓶,秋收麦田中一双双布满老茧的手,红瓦百墙里一双双渴望的眼睛,你能看到那一滴滴眼泪,你能听到那一声声叹息。
你生活在林立的高楼间,你有一间镶嵌着糖果用蕾丝做花边的房间。可你却能听见脚下这篇黄土地的呼唤。
与你相比我相形见绌,你爱这个世界,爱与你踏足同一片土地的生灵,你愿意去爱具体的人也愿意去爱抽象的人类,而我只想爱你一个。
前一段时间,我又回到山坪。纵然时光飞逝,三年时间如燃起的烟一般转转瞬即消散,但山坪还是山坪。那里的一草一木,一景一物都如当年一般,只是小卖铺老板的双鬓多了一点雪白。
这个与你关系并不大的山坪,是我人生的开始,我曾固执的认为山坪是吹过我生命的一阵风,而当多年之后的现在,我再次回到那个地方的时候我才明白,山坪不管什么时候,它都只是山坪,只是坐落在安宁区的一个住宅小区,只是因为房租低所以被众多补习学校选择的一个住宅小区。而我,是吹过山坪的那一阵风。而那一年陪在我身边的你们,才是吹过我生命的那一阵风。
现在,是2024年十一月三日下午五点,最终我还是没能一鼓作气写完这封信,现在的我坐在甘肃省图书馆三楼自助售卖机旁的沙发上,在键盘上敲下一个个字符。我觉得现在的我应该是个音乐家,键盘的每一个按键都对应着钢琴上的每一个琴键,在指尖不断的敲击下,一个个音符符跃然眼前,它们紧紧牵着互相的手,爬到五线谱上。当他们各就其位,这首欢乐的乐曲便谱成了,可在这首乐曲的最后,成双入对的音符中却有两个孤独的符号。他们一定是吵架了,对吧,你也这么想吧,当我伸手想要轻轻把他们放在一起时,其中的一个却指向了我的键盘。于是我开始数他们,一、二、三......八十五、八十六,我才发现这首乐曲中缺少了两个关键的音符,一个是过去的你,一个是现在的我。
这时你应该怪我了,事到如今还说这些话。确实,现在说这些也已经不合适了,我现在已经有些麻木了,我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该走上那条道路,该走向何处。客观现实对我们这些年轻人已经非常不友好,我们这一代面临着毕业即失业的状况。最近一阵子,我们老师上课时经常和我们讨论关于AI的话题,有一次,老师问我们AI的发展对于我们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我记得当时你对我说,武汉已经有了无人驾驶的汽车了,我看着你的脸,希望你再多讲些关于你的,关于你那边的生活,可你托着腮话锋一转对我说:“可那些司机怎么办啊。”我清晰的看到你眼中盈满悲伤。
上周是我们期中考试周,老师布置了一篇论文作为我们的期中考试,我偷了个懒用AI合成了一篇,从我将关键词和要求输进去到论文完成大概花费了三分钟时间。AI用三分钟完成了一篇论文,要是给我三分钟时间的话我怕是连知网都打不开吧。
而那时我还抱着侥幸心理,AI生成的论文大概是废话满篇,质量不会好的。当我读完这篇论文我发现其不论是从专业度来看亦或是从文学性来看都是及格的,虽说谈不上多么高质,但已经能达到一般本科论文的程度了。而且,我用的那个AI只是从网上随便找来的一个,如果是更加专业的,如chatGPT,那怕是它写出来我怕是也看不懂了。作为一个新闻专业的学生,我已经深深感受到面对AI时我的无力了,我不认为AI能够做出多么具有人文关怀,怎样惊为天人的新闻作品,但是这些作品也都是来自于人某一刻的灵光一现,可一个人又能有多少个这样可以不可求的灵光一现呢?如果没有这些灵光一现,人又如何比得过AI呢?
我想多和你讨论讨论,就像我们从前不管聊起什么问题,总能激烈的讨论起来,虽然有时会激烈过头了,但心中总是开心的。
今年兰州的秋天太短了,明明前几天街边的树叶都还是绿的,今天我骑着小电驴路过时,读者大道铺上了一层金黄的银杏叶。我想起当时和你聊起的小说剧情:奶奶抱着孙子坐在银杏树下,象征长寿的银杏树下,年轻的魂灵去往天国。我现在感觉我好像就是那个孩子,我魂灵中象征着年轻的那一部分好像随着随风飘落的银杏树叶一起回归大地。
要是这个秋天能见到你就好了。
这封信我已经不想写下去了,纵使我还有好多好多想说的话,可是如果全都说完的话,这段故事是不是也就要结束了呢?我看互联网上说,怀念过去就是在时间的洪流中刻舟求剑。我现在在想,我上岸的时候就把拿叶刻有印记的小舟扛走吧,这样的话以后我走到某个地方,会不会就能从刻着印记的那个地方重新把剑捡回来呢?
哈哈,不开玩笑了。
下次等你回来,能再约你去河边走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