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亮手机，三点十分。我做了一个梦。梦不到你，于是我就醒了。
茫然地望着头顶的白墙出了神，尽管在窗帘严阖的黑漆漆的房间里什么也看不清。不敢开灯，孤独本该是属于黑夜的，虽然不可能知道它将在何时何地以何种姿态将我吞没，但至少不能是在亮澄的灯光下眼睁睁看着它将自己一点一点吞噬。
铺天盖地的黑暗似乎有一种强势的力量，将人重重地包围着，不容抗拒。紧紧地裹着身上土黄色的棉被，探出头大口大口地呼吸，努力将自己的呼吸频率调整的和心跳一致，好像只有这样我才会好过一点。
我有在努力睡觉。真的。自从答应你不再熬夜，每天早早地躺上床把手机放在远远的位置。但似乎你离开以后我的睡眠障碍变的更严重了。从来都是一觉睡到天大亮还赖着不愿意起床，可这些天半夜里却一直反反复复的惊醒，就仿佛跟随着海浪却被搁浅壁滩的鱼。时间突然空出了大片大片的留白，多到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想起我们最后一次拥抱的时候，你说要我先走，你在后边看着我的背影。你说不许偷偷躲在拐角不上楼，不许哭鼻子。却又在我潇洒摆手走开等着电梯的时候，你从后面突然走过来抱住了我，用着很用力很用力勒到心脏的那种力度，然后走开。
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秒，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满了眼眶，但是没有滑落。在这个世界，遇见爱遇见性都不稀奇，最难的是遇见了解。很多时候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了解我，甚至超越我自己。你了解我各种情境下的脾性，清楚我所有的生活细节，你甚至知道我心底存在一些潮湿又阴暗的东西，却仍可以毫不避讳全盘接受，用你独特的方式吸纳着它。在你面前我好像从来不用刻意地伪装，我可以像孩子一样无赖，也可以像小兽一样激烈。我甚至坚定不移的相信这样的默契往后不可能再遇到了，但偏偏，你唯独不知道你在我心中的分量。
你从前总爱问我有没有信心。对于这个问题我似乎从未正面回答过你，其实因为我真的说不清答案。就好像你现在总爱挂在嘴边的你不要再逼我了好不好求你了，我哪里舍得。你陪在她的身边你看着她掉眼泪但你不知道其实我连和你说话都在小心翼翼，发句微信都斟酌着用词删了又删。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自信的人，做每一件事总是先把能想到的方方面面全部都考虑完全，权衡完失败的风险才开始考虑要不要去做。可是一直到一次次的底线不再是底线的时候我才看清原来我其实早就做出了选择，可惜一直太过后知后觉。
你说我分享的那篇文章很不错，消息发出来后又立马撤了回去。当然不错啦。毕竟那篇文章，是花费了我们全部的爱所有的未来才读懂的。毕竟，我想说的话，只能借助分享的歌曲别人的文字大众的朋友圈来透露。
总是以为好的东西不能炫耀不经夸，傻乎乎的迷信着恨不得在你身上抹上厚厚的煤灰把这么重要的你藏起来不让人发现。却不知道其实你一直需要的我给你的最大的喜欢，就是不让你有机会误解我，也无论我怎么夸你怎么炫耀，你都不会离开。
从前我的心里万物生长，可是后来你来这走了一遭，这里变得荒芜寸草不生。我曾以为这样的情愫堆到一定程度就会自动消失，能像俄罗斯方块那样层层消退，却发现其实是只越吃越长最后只能自噬而亡的贪食蛇。
似乎你离开了以后，我就像是被剥离了肋骨的人，每天裹着外套窝起身体来安安静静地走路，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可走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坐在满是烟火气息的食堂里，天上的云、耳边的风、擦身而过的路人，都让我猝不及防地想起你，想要说起你。我昨天很想你，今天不想想了，但我知道明天醒来，最想的人还是你。
唯一觉得庆幸的是，不需要去跑步去运动去锻炼，也都有按时吃饭，体重却一直蹭蹭蹭地往下，直接掉回了刚认识你的时候。虽然腿上的肌肉还是那么壮实，但已经可以锁骨夹硬币了，距离反手摸肚脐也只剩下2CM努力空间。
你嘱咐我说不要点外卖和泡面了，新闻上说大学城里有一个人吃了外卖里发芽的土豆死掉了。越南哼哧哼哧扛回来的泡面只吃了你给我煮的那一碗，外卖的软件一次都没有再点过。以前你对我说了千百次都没走过心，但现在我好像真的蛮听你话的。我们约好以后每天都发微信互报平安，也许你担心我一个人呆在严严实实的房间里出了什么事都没人知道，也许我害怕不这样约定分开之后无论曾经有过什么样的瓜葛就这样全都灰飞烟灭了。
或许生命本就是一场漫长的告别，恋情终结茕茕孑立，亲人离散形影相吊，穷途末路踽踽独行……那些让我们刻骨铭心、欲说还休的无边寂寥，也许，多年以后，只有我们修炼内心直至圆润饱满，一切才会变得恰如其分。也许到那时纵使胸口有雷霆万钧，唇齿间依旧云淡风轻。
突然想起从前在你的车里听了一宿的雨声和你半宿的呼噜声，想起曾经很喜欢很喜欢的一首近诗，想起当初拿你的手机在你朋友圈堂而皇之地留言下这格格不入的矫情，虽然我知道那真的很难。
我想和你虚度时光，比如低头看鱼
比如把茶杯留在桌子上，离开
浪费它们好看的阴影
我还想连落日一起浪费，比如散步
一直消磨到星光满天
我还要浪费风起的时候
坐在走廊发呆，直到你眼中乌云
全部被吹到窗外
我已经虚度了世界，它经过我
疲倦，又像从未被爱过
但是明天我还要这样，虚度
满目的花草，生活应该像它们一样美好
一样无意义，像被虚度的电影
那些绝望的爱和赴死
为我们带来短暂的沉默
我想和你互相浪费
一起虚度短的沉默，长的无意义
一起消磨精致而苍老的宇宙
比如靠在栏杆上，低头看水的镜子
直到所有被虚度的事物
在我们身后，长出薄薄的翅膀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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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城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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