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便有了赖床的理由。
这场蓄谋已久的雨,酝酿了两天,滴滴答答了半天,终于认真的下了起来。
这一天早晨,雨认真的下着,我没有去锻炼,也没有约任何人,只是躺在床上认真的听雨。
在我的家乡,处暑一过,居高不下的暑热匆匆的离场,一场一场的秋雨组团而来。每年处暑以后都是我的家乡雨水最多的季节,今年也不例外。
记忆中,老家的雨似乎是下不完的。特别是秋季,老天一旦拉开雨幕,淅淅沥沥,断断续续,下个十天半月甚至月余,都感觉是正常天气。
这场雨的气场也是如此,手机天气预报从上周三开始,一眼看过去,未来一周全是雨。老天似乎是为了配合天气预报,前面的几天每天也都会滴滴答答的落几滴雨,但几乎都是阵雨,根本未见太多雨落下。今天的雨却不同,但是躺在床上,就能感受到它的气势,大清早的天阴沉的等不到天亮不说,外面出水管也在叮叮咣咣夸张的响个不停,还有一些不安分的雨滴透过房檐偶尔滴落在窗棂上,发出震耳欲聋劈劈啪啪的声响。
雨势看来很急,老天似乎要把积蓄了一个夏天的力量全部发泄出来似的,它不遗余力的拉开阵势,雨滴密集而又疯狂,仿佛在报复一个夏天求雨不得人的抱怨。
这个雨天的早晨,我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听雨。刷刷刷,咚……刷刷刷,咚……雨声铿锵有力,也很有节奏的不断变换着姿势。当周日遇上雨天,清晨的小区,外面除了雨声几乎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也不知过了多久,有小孩哭闹的声音夹杂着雨声,偶尔也夹杂着大人的吵闹说笑声,小动物的嘶吼声,某个车子发动的声音一起很快就汇成了一曲雨天交响曲。
慢慢的不知不觉间小区变得喧闹起来。有人走动的声音,也有车子开出去的声音,孩子的哭声更大了,不可遏制的嘶吼着。“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还真是的,也许根本不是挨了打孩子的哭声,而是孩子自己急着想出去玩,撒娇吵闹的哭声。下雨了,大人能不出去就不出去,孩子才不管这些,尤其是太小的宝宝,清晨他急于出门的心情,再大的雨天也是挡不住的吧!
我喜欢听雨,从小就喜欢。听雨也算是我半辈子过了从未改变过的一个爱好了。下雨天,只要有机会我都要安静的听会雨声。我听雨的时候,完全是随意的,我有过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听雨的经历,也有坐在窗边依窗听雨的嗜好,还有随意坐在某个角落听雨的过往,大多时候我都是边干活边听雨……干活的时候听雨,雨声就像一曲纯音乐,让我干活更专注,也让我忘记疲倦,忘记了烦恼……
小时候听雨是缘于无所事事。上小学时每个快要开学的暑假恰逢雨季。那时候,雨季来的时候,家里的夏收正好干的差不多了,大人趁着雨季给自己放个假,孩子也是。
雨天是大人们难得的休息时间。尽管绵绵阴雨会泡坏庄稼,但雨中是不能劳作的。一日三餐后,劳累疲惫的大人们都倒头在炕上呼呼大睡,院子里各房间不时传出此起彼伏的鼾声。唯有无所事事的我,拿着一个小方凳坐到廊檐下去听雨,雨季来的时候,作业也写的差不多了,要么已经写完了,要么就剩几篇每日一记的日记了,雨天听雨也正好可以酝酿一篇下雨的日记。
那时候我听雨,经常会有同村的发小冒雨赶来我家陪我。那时候她常给我说雨天不爱待在自己家,父母重男轻女,让她干活不说,还要照顾弟弟,闹不好还有可能挨哥哥的打,还是待在我家自在。发小爱看书,我家正好有很多她爱看的书,那时候发小常说她就喜欢我家父母对孩子们一视同仁的氛围,因此,无论雨天还是不下雨的日子,她都喜欢一有时间就往我家跑,尤其是雨天更是全天待在我家,不愿意回去。
写到这里,忽然很是怀念和发小趴在我家炕上看书,听雨的样子了。那时候我们多么纯真,长大后的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我们都有了各自的生活,我们天各一方,联系越来越少。
这个雨天因为突然想到了发小,我的心情突然变得很是糟糕,真希望如果没有长大该多好!
大一点了我也开始听雨,但更多的源于孤独和一种落寞,雨天的氛围总是会令人伤感。雨天与我的忧愁总是大于欢喜,这源于我对暴雨的恐惧,也缘于我对不合时宜的雨对自然伤害的担心。
俗话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不管你喜不喜欢雨、该不该下雨都是老天决定的,谁也没有办法。由于生长在农村,总是期盼着风调雨顺年年丰收;自小接受传统教育,也怀揣着“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家国情怀,喜欢听雨渐渐地形成了我的一种奇趣。
雨有大雨中雨和小雨,不同的雨听起来其实并不一样。但是听雨的心情其实和雨的大小并无关系,只和听雨的氛围,心情,还有一起听雨的人有关。
年岁大了,读的书多了,才知道喜欢听雨的不光有我,还有盼望丰收的农民。古往今来,喜欢听雨的人还有很多,既有描绘自然、借雨寄情的文人雅士,也有忧国忧民的古圣先贤,还有现代的文学巨匠。韦庄的“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陆游的“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都描绘了一幅杜甫笔下“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般如诗如画的春天美景;杨万里虞集的《听雨》抒发了浓浓的思乡之情;蒋捷的《听雨》折射出一个历史时代的兴衰嬗变;现代文学大师季羡林的《听雨》以自称“俗人”的情怀描写了干旱年份听到春雨声后,感叹“春雨贵如油”的喜悦心情。
跟他们相比,我听雨只是听到了雨声,而他们还更多地听到了自然的韵律,世事的沧桑,时光的宝贵,无不启迪着我们崇敬自然,善待生命。
下雨是一种自然法则,人类还无法做到人为控制,但是一场雨带给我的心情却是可以调节的。年过半百的我,早已是“鬓已星星”,而今听雨,心情也已是应了蒋捷的词:“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把控的,不如只任“阶前点滴……”由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