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江湖传言,浮沉山上有一猫仙。此仙真身不过一寻常猫,唯一不同的是此猫有八尾。相传此猫每八十年出现一次,每现人间都会许有缘人八个愿望。可惜浮尘山终年弥漫着毒瘴,无人敢进去一验真伪。
八尾懒洋洋趴在山顶晒太阳,八条招摇的尾巴左摇右摆,当真是好不惬意。
八尾,八尾,你还在山上作甚。八十年早就过了,你还不下山寻有缘人,难道你是不想成仙了吗?一旁的小松树摇着树枝,急吼吼的喊。
急甚,两百多年来,我不知帮了多少有缘人。那里是什么有缘人,尽是些自私自利的小人,若非八十年前我机灵偷偷跑了出来,不然现在早就是那姓沈的家伙刀下鱼肉了。我好心助他,他倒好居然想着囚禁我,让我一辈子为他沈家做事。哼。八尾眼睛不睁,八条尾巴摆动的幅度更加剧烈。
此事你已经说了八十多年了,一天念几次,整个浮尘山上的花花草草哪个没听过你的事。我知道你生气,但是当时你助他时就认清那个家伙是个恩将仇报的小人,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小松树摆着青葱的树枝,讲得一板一眼。
八尾腾的站起身来,猫眼圆睁,身上的毛发全部炸开,龇牙咧嘴的对着小松树说:那你的意思是,还是我识人不清,自作自受咯。要不是那个青衣老道两百年前硬说我有慧根,是个修道成仙的料子。我也不用做着劳什子的傻事,我倒宁愿投胎轮回尝遍人间七情六欲,也不愿像现在这样,妖非妖,人非人,仙非仙。每日浑浑噩噩,也不知到底要助多少有缘人才能成仙得道。
小松树听着有些动容,它掉下几颗露水,声音簌簌的摇着树枝:我们浮尘山虽终日灵气逼人,但整个山上花花草草,鸟鸟兽兽均无慧根,自古无一得道成仙,你这外来的猫崽子倒是慧根不浅,你还不知足,你可知这浮尘山上大家有多羡慕你,只盼望你成仙之后不忘提携一下我们这些一起玩过的伙伴。周遭花花草草附和着小松树的话,一时间吵闹非凡。
八尾被吵得无办法,只得再三保证一定努力修道,待到成仙之日一定不忘点化各位兄弟姐妹,然后灰溜溜的下山寻她这一世的有缘之人。
一
我叫八尾,是一只橘猫。自我记事起就住在浮尘山。本来我无忧无虑的,每天和山上的花花草草玩,偶尔隔壁山上的小黑还会来找我玩。我一直以为我的一生就是嫁给小黑,然后生一堆小猫仔,从此相猫教猫,一生简直幸福的无话可说啊。我是一只孤猫,不用提亲,可小黑说怕委屈了我,非要去浮沉河给我抓鱼,说是他娘说娶老婆是大事,一定要三媒六聘,就算没什么老鼠之类的聘礼也要抓几条鱼当作是他对我的心意。
我要是知道会出事,我一定先跟小黑先圆房,省得本喵活了两百多年还是一只纯情的不能再纯情的处猫。浮沉河里面鱼虽多,但是水里状况复杂,谁也不敢轻易下河。小黑那个笨蛋不知道浮沉河的事情,傻呼呼的跑去抓鱼,差点惨死河里。最后还是那个青衣老道,自以为仙气飘飘的的落在树尖上略施道法把小黑那个笨蛋救了起来。于是老道用小黑的命换我和他修行二十年,迫于老道的淫威和小黑的命,我只有和他一起修行。等到我回来之后,小黑早就轮回去了。隔壁山上全是他的子孙。有一次跑到我的地盘,让我直接给打了出去,后来待我道法稍微精进一些后,我就把整个浮沉山上设了雾瘴,于是两百年来浮沉山再也没进过让我心堵的生物。
我隐去八尾,详装成一只寻常的家猫,走在人间的集市上。果然八十多年没来,这条街的变化也不算大。卖菜的大婶声音还是那么清脆,卖肉的大汉还是那么精壮,卖糖葫芦的小贩还是那么回糊弄小孩子,当然卖鱼的还是那么不近人情,就算我这么可爱,也不肯给我一条小鱼干让我解解馋。
我喵喵的叫着,不断祈求那个卖鱼的老汉给我一片小鱼干,结果换来的只有狠狠的一脚。我痛的喵呜一声,惊动了旁边的布衣姑娘。那个姑娘穿着深蓝色的布衣,面上毫无表情,但是还是蹲下来摸了摸我,她轻轻的顺着我的毛,语气冰冷的说:大伯何苦这样对一只这样可怜的小猫,他不过饿了来求食,你给就给,不给就赶他走,你这一脚下去寻常人都受不了,更何况这只刚刚足月的小奶猫。
我一听有人为我撑腰叫得更厉害了,虽然姑奶奶已经两百多岁还被你叫奶猫,但是看在你这么护着我的份上就不跟你个小女娃计较。卖鱼老汉不好意思的陪着笑脸,眼睛却狠狠的瞪着我。姑娘看到这样的情况只好顺手抱起我,然后从腰间一个精美的钱袋里拿了几文钱,要了几条死鱼。
让一让,让一让,将军大人出行,平民避让。
姑娘抱着我的身子一僵,她静静的站在鱼摊前,低着头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抬眼看向街道,一个身着黑衣蓝带的男人骑着马从街道的一边往这边过来,男人生的宽肩窄腰,魁伟修长,虽满脸冰冷,但却凤眼薄唇,俊逸非常。我还以为仔细看看,他一个眼风扫过来,眼神凌厉得让我有些心虚。于是我赶紧闭眼装睡。待他走了,姑娘抱着我的身体才缓缓放松。
在吃了她的几条鱼之后,我坚信这个姑娘就是我的有缘人。上一次的经历告诉我,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出自明月楼的红姑之口)所以这一次,我坚信女人一定不会这样对我,而细腰就是这样的好姑娘。尽管她看上去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可是她对我真的很好啊。每天都会给我吃小鱼干,帮我洗澡,纵然本喵活了两百多年但还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老泪纵横·····
二
细腰住在浮沉山的脚下,偶尔会上山采些药材来维持生计。当然浮沉山上雾瘴弥漫,她上不去。我每日都跟在她身后,偶尔有些毒蛇猛兽都被我略施法术给弄走。毕竟吃人嘴软,我每日吃她用她自然要报恩,更何况她还是我的有缘人,自然要为她排忧解难。可是她每日话不过三句,只偶尔喊我吃个饭,连她的名字我都是从荷包上看到的。这样的有缘人真的有愿望要我来实现吗?
一日,细腰上山采药,我闲来无事化作人形,以为去集上买些小鱼干来解解馋。想我八尾风姿绰约,化作人形自然·····好吧,化作人形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娃。头上两个小揪揪倒也清纯可人。
尽管我已经两百多岁了,但本喵的心性还是十分年轻的,于是乐不思蜀,待我吃饱喝足想起回家时,已近黄昏了。完蛋了,细腰肯定到处找我。这可怎么办啊?我略施道法乘风回去,结果匆匆忙忙之间居然忘记变回原形。我是在院子门口看见的细腰,她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叫着:炎琪,炎琪····
我叹了口气,只有将她扶回家里,待安顿好她,才发现她已经奄奄一息了。我赶紧捏了个决护住她的心神,只可惜我道行尚浅,无法救她。可是毕竟是我的恩人,又是我的有缘人,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我只好用传音唤那青衣老道,老道应声而来。一时狂风四起,果然每次出场都要整这些没用的排场。
救她。我没好气的对他说。
老道嘴角挂着一丝琢磨不明的笑,嘴里说着:心脉具断,救不活了。而且她命数在此,不可违逆天命。
我化作原型,使劲蹭老道的腿,我知道他最抵不住这一招:你就救救她吧,青衣道长。她是我的有缘人,她要死了我就没办法修仙得道了。
这个该死的老道,用手里的浮尘轻轻一卷,把我卷起来,脸上笑意更甚,笑得我恨不得一爪子狠狠地把他那张清俊非常的脸抓花,他凑过来,离我近的让我有些脸红:你这杂毛,平时都是臭老道,这要求我了,就是道长了?
我眨着我又大又闪的猫眼,可怜巴巴的讲:要不是我贪玩没有陪在他身边,她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道长,你就行行好吧,你不是最善良了吗?八尾平时最敬佩道长的正直善良,而且你不知道细腰姑娘真的很好。她每天都给我吃小鱼干,还帮我洗澡····你要是不救她,八尾就再也不要见你了。
该死的老道脸上都快笑出了花,叫你平时勤加修炼你不听,出了事就要我来帮你解决。难道真的是当年欠你太多吗?要救她也不是没办法,你去将军府找李炎琪李将军,记住化作人形,并且说细腰姑娘是你娘亲。我只能用法术护这个姑娘三天,你告诉李将军你姓李,让他来救你娘亲。他自会相救。
三
我到李府门口的时候,正好赶上这个劳甚子将军迎亲回来,他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红衣扎眼,墨发清逸,脸上依旧是冷冰冰的表情。旁边锣鼓喧天,我躲开侍卫,冲上前往地上一跪,将军赶紧勒马,周遭的声音也逐渐安静,大家侧着耳朵听我这个小女娃要讲些什么。
将军,救救我娘亲吧。你不救她,她就要病死了。我哭的不能自己,当然是装的,我心里其实不断诅咒这个受姑奶奶一跪的臭男人。想我八尾自生以来就没有跪过谁,谁曾想第一个跪得还是你这个劳甚子将军。
你娘亲是谁,有病自然去找大夫,我又不是大夫,如何救她?
我娘亲叫细腰,她被人追杀,如今心脉具断,活不了几日了。她昏迷之前,叫我来将军府找李将军,说您能护我周全。人家都说将军上阵杀敌护一方平安,我想着您肯定能救我娘亲,故此特来相求。我一边哭一边讲,入戏深的让周遭几个年纪稍大的大婶都流泪了。
将军听完这番话,眼里变幻莫测,我透过泪眼看到他勒马的那只手青筋暴起,他问我:你姓什么?多大了?把眼泪擦干让我看看你。
我姓李,娘亲叫我喵喵,没有名字。今年四月,刚好七岁。我把眼泪擦干抽噎的讲到。
将军翻身下马,走到我面前,把我抱起来,喃喃自语:像,真像。
旁边的喜娘有些着急的上前催促;将军,您看,吉时快到了,您还是先把新娘子接回府吧。
将军眼风一扫,吓得喜娘往后一退,差点跌了一跤;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操心了,来人,把新娘子送回去,本将军今日有事,等改日有空了再来接亲吧。说着将军把我抱上马,随即翻身上马,策马而去,只留下一群人乱哄哄的收拾烂摊子。
你娘亲有没有说过你爹爹?
娘亲跟我说爹爹是个盖世英雄,他一个人能打倒好多人。我不是傻子,照这样看来,这个李将军应该就是细腰的相好了,那这样看来他就应该是我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