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年

  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好像彼此有记忆就认识了吧。

  我第一次做饭就是给你吃,身子还没灶台高,炒鸭蛋,忘了放盐,我们边吃边哈哈大笑。

  上小学那会,我们总是吵,又是同桌,吵到激烈处,你就转移炮火,和后桌的男生吵,我就转过身该干嘛干嘛。后来你和我说是故意和后桌男生吵架,就是不想咱俩越吵越厉害,收不了场。

  初中,我们还是同桌。我大病了一场,大半个学期没去上课,你看我补作业太辛苦,要帮我,我淡淡的说,算了吧,你写字太难看。

  病好后,我们合伙骗老师去亲戚家住,方便调理身体。实际上我们在学校门口租了房子,还是整天吵架,被子枕头的朝对方砸。半夜不睡,早上不起,迟到、撒谎,后来因为晚上去学校旁边的超市借水泡面被班主任抓了个正着,他问我们为什么撒谎出去租房子。答曰:自由。

  班主任气的脸色发青说,成绩也很自由。正逢我成绩下滑最严重,当下无话。

  记得最清楚一次是,我们吵架吵得很厉害,彼此厌恶到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你气呼呼的去学校餐厅买饭,本来就几分钟的路程,偏偏大雨突然滂沱,又大又急,这么多年我再也没遇上过如此厉害的雨。

  你老不回来,我沉不住气,撑着伞去找你,进了学校门口,就看见你站在餐厅旁边的车棚下欣喜的冲我招手。然后我们共撑同一把伞行于大雨中的画面就成了我对风雨共济的所有理解。

  班主任特别照顾我,同样迟到别人是跑步我是擦黑板。我反复同你抱怨擦黑板多不好,粉尘都吃嘴里去了,你听烦了,大声说,罚跑步的同学都说你病早就好了,搞什么特殊,不就学习好点,老师向着你嘛!

  我不意外,也从来不怀疑一个或一群十四五岁孩子的恶意,因为担得起。可意外你的维护,你斥责他们说,你们不了解她,乱说什么。

  那应该是我年少时最难熬的一段时光,从没少过病痛、恶意、敌对,好在有你陪着,光顾着闹呀吵呀,也没太难过。

  在你家看僵尸电视,吓得啊啊啊大叫,把邻居招来了,结果他在门口喊了一声,我们吓得抱成团;大一爸爸生病,我很难过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极度自责,趁着十一假期去找并不知情的你玩,你像个大姐姐,带着我逛街、滑旱冰、去酒吧,我们在凌晨的夜里大喊大叫。

  你什么都不知道,却愿意陪着我疯狂的发泄,还天真的以为那是我很快乐的表现。

  我觉得没有人可以比你对我更好,也绝对没有比你更善良的人了。

  从实习过渡正式上班整整一年的时间,我都很感谢你。

  情绪低落,抑郁难当,受了欺负,工作不顺,领导责备,甚至觉得自己过得不好时,我都会给你发信息,懒点就发L,再懒就是空白,你总是不论在什么场合正在干什么事情重不重要都会立即把电话打回来,听我倾诉。

  有时候我受了委屈就要把委屈加在你身上,接起电话就一阵数落,你莫名其妙,也会和我吵,然后我就挂电话,心里愤愤然的想你这种人就是不值得交。是你主动把电话打回来,也不提前事,聊几句关系又瓷实了。

  后来我终于意识到你也是有感情的,令我难受的话,说在你身上你也很难受。我开始试着调整自己,把你当做和别人一样的个体看待,尽量只倾诉不攻击。

  那些年总是你去我家喊我到奶奶家吃团圆饭,去年你去拍婚纱照了,我们吃饭时,爸爸那桌正好有个空位,哥哥喊我过去坐,我说不去。哥哥笑着说,谁喊你吃饭啊,是让你过来倒酒。我坐过去,哥哥又说吃你的饭,我倒就行。

  就想你要是在,肯定你坐在这。

  吃完饭我坐在旁边和小妹妹们玩,奶奶说起以前我们坐在一起剪纸,感概转眼间就这么大了,我拍着哥哥的肩膀笑!哥哥转过发福的身子说是啊。

  回去上班那天,我很烦躁,工作的事情一筹莫展,很想找个人说话,可又不知道和谁说,还是给你发了短信: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这完全是个话托,因为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把电话打过来,听我诉完苦,也只是说我不大懂你工作的事情,慢慢来吧,别着急。

  挂了电话你发来短信:你是个冷漠的人,不好接近,男生会以为他不是你喜欢的类型,而变得不热情,女生会觉得你太清高,不会和你交心。以后呀,你待人接物应该学着热情点,毕竟现在接触的人不像一起长大的我们,互相了解。

  瞬间泪崩。

  此刻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我书桌上,仙人球闪着绿色的光,突然心情舒畅,也愿你此后生活富足,永无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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