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勤电车里大多是打瞌睡和看手机的大人,只有萌孩子的身上才会发生有趣的小故事。
对面坐的小女孩长得很像小时候的我,圆脸圆眼,梳两只小辫儿。于是忍不住多看她几眼。她好像也注意到我,又害羞不敢与我对视,掏出本子和笔。她一会儿抬头看看我,一会儿埋下头,好像在画画。我觉察到她可能在画我,便对着她笑,她更害羞了,只敢匆匆埋下头偷着笑。我心里打算,等会儿她画好了上前去讨要。不一会儿到站,上来一大批人横在我们中间。又过了一会儿,等人群下车,对面的小女孩也不见了。
小女孩和妈妈上了车,电车摇摇晃晃开动了。小女孩没来得及拉住扶手,打个趔趄,晃两下又站住了。母女俩对视一笑,小女孩玩心起来,提议比赛看谁站得稳。两个人都不拉扶手站在车厢中间,像老鹰捉小鸡一样叉开腿弓着腰,努力站稳脚跟。这段路弯道多,车子晃动的挺厉害,大概小女孩太轻了,看起来妈妈略胜一筹的样子。小女孩不愿服输又不肯反悔,于是掰着手指说:“那个,我们得制定一下规则,脚动一下扣2分,打趔趄扣三分,嗯,不对,打完站住了可以加2分,站不住就要再扣1分。还有不能竖着站,得横着站,还有脚分开的宽度......”车厢里的大人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每个人都默默当起了裁判,在心里替母女两个打分数,有打个精彩的趔趄又站住的时候,一车的人都轻轻“呀”的喝彩。等母女俩下车,这个无聊的游戏也结束了,乘客都像刚刚看完一场精彩的比赛,长吁一口气。
站台上一对小男孩和小女孩手拉手在等车,约莫小学一二年级的样子。车来了,人们一拥而上,小女孩机灵地跟在大人们后面挤上去,小男孩呆呆蠢蠢的,动作了慢半拍,恰在此时车门就要关上。小女孩回头一看小男孩竟傻在原地还没上车,愣了一下,接着半点犹豫都没有,双手扒着正关闭到一半的车门,一个箭步就跨下去了。还好车门的自动感应启动,又开合了一次。满车的大人见到这一幕都惊呆了,只看着小女孩重新拉起小男孩的手,两人又肩并肩继续等下一辆车。直到电车开动起来,才有人叹息了一句:“这小孩子,多危险,哎,真有意思呀。”
小男孩和爸爸匆匆在最后一刻跑上车,里面已经是拥挤不堪,父子俩几乎面贴面站着。车刚开,爸爸就劈头盖脸地质问:“你是怎么回事?总是这样磨磨蹭蹭!说好了到时间就出发,你总是搞不完!”小男孩低下头,用力扯手里的棒球手套的带子。“头抬起来!”爸爸的呵斥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车厢里一片寂静。小男孩立刻抬起头,迎着爸爸的目光,不敢回避,爸爸依然不依不挠:“为什么磨蹭?嗯?为什么?”小男孩不回答,也不敢低头,只是可怜巴巴地保持四目相对。爸爸这一路好像复读机似的始终在重复那几句话,周围的人都听着不耐烦了,小男孩也始终是怯怯地沉默着,偶热眨巴一下眼睛。终于父子快到站的时候,有人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父亲才意识到不妥,口气柔下来一半:“好了,走吧!”这大概意味着审判暂停,小男孩如释重负,偷偷撇了下嘴角露出半个安心的微笑,小心地把手搭在爸爸臂弯里跟着下车了。车门再次关闭,寂静的车厢里突然议论纷纷,“不像话啊!”“是呀,真过分,这样的家长。”“孩子真可怜。”然而透过玻璃门,爸爸边走边微笑着注视小男孩,小男孩已经兴高采烈起来,激动地描述着什么,那对手牵手的背影依然是充满爱意的父子俩。
电车晚点,站台上挤得水泄不通。四五个小学生手拉着手,东倒西歪总算挤上了车。二年级的小姐姐焦急地回头喊:“一年级生去哪儿啦?”一只瘦瘦的小手费力地从人堆里伸过去,小姐姐看见了立刻抓住大叫:“快过来到这边!”吓得那挡路的大人赶忙侧身让路。小姐姐搂着矮矮的小妹妹,一本正经教她:“一年级生,你得好好把背挺直了,这样个子高一点儿!就不会走丢!”小妹妹用力点点头,努力地站得笔直。几个小女孩扯扯被挤歪的帽子,又叽叽喳喳说笑起来。同行的两个小男生淘气些,随着电车和人流故意摇摇晃晃,还嘻嘻哈哈说些什么被挤得快要放屁啦之类的胡闹笑话。小姐姐听了义正严辞道:“真是让人心情不好,请不要那样讲话!”小男生乖乖闭了嘴。快到站了,小女孩里有一个说,“终于到了,太拥挤了,真想休息一下呀。”另外几个立刻也齐声附和,于是几个人约定下了车先去厕所。车门一开,孩子们举起手,脆生生地齐喊:“要下车了!”大人们都努力想让出一条道来,可人实在是太多,又是一阵推推搡搡,东倒西歪。等同伴都在站台上聚齐了,终于顺利结束了他们这一趟电车小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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