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找得到回家的路吗?——再论王国维的“人生三种境界”

原创(已在头条、百家号发布)


人生的终极追求是什么?是名利、欲望,还是心灵的平和,灵魂的认同?我们年少时激情满怀的从一条路上出发,寻找那单纯壮阔的理想。很多年后,有些人或许功成名就,有些人或许瑀瑀独行……我们得到了什么?我们是怎样走过这条路的?成功的答案,也许并不唯一,但那些在坎坷复杂的人世守住了自己的灵魂,让生命从单纯的理想升华到至善至美的人性高度的寥寥无几,绝大多数人终究还是把自己丢了。


灵魂是不会说谎的,这个与生俱来指导我们前行的灯塔,在人生漫长的旅途上,在利欲的遮掩下,也会被忽略、被忘记,我们的路开始迷茫模糊,开始跌跌撞撞,我们终于变得不是自己了。

这个纷繁复杂的人世,在不断成长和成功中,我们也在逐渐失去自我。而找回自我,是人生最大的难题,是人性追求最终的目标,也是精神攀登的绝顶高峰。


我们在“昨夜西风雕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的青春年少树立了远大的抱负理想;我们在追逐梦想的路上“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矢志不渝、不懈努力;我们在“成功”的光影中蓦然回首,却发现自己已经面目全非,我们在寻找自己的归途上,豁然感悟“梦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清代学者王国维在他的《人间词话》里独具慧眼,用这些绝美的诗词化身哲语,寥寥数语就精炼巧妙的诠释了人生。他告诉我们,在这个善与恶、单纯与欲望、希望与绝望对立的世界里,人生就是不断失去自我,又不断找回自我的过程。理想和精神、成功和修身,鱼和熊掌兼得的才是真正的智者,才真正洞悉了人生的意义。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有太多纷繁复杂的表象、有太多海市蜃楼的迷茫,让人不知所措。但无论这世间风云变幻,沧海桑田,只有人性的善和美是永恒的。大道至简,王国维用最简练淳朴的字眼囊括了人生,写尽了生命。在物欲横流的喧嚣中,在光怪陆离的表象里,他的箴言就像一个灯塔,照亮着我们心灵的旅程,让我们的灵魂找到回家的路。


一、“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是人生的第一种境界。

这句词出自晏殊《蝶恋花.揽菊愁烟兰泣露》,它的本意是说,昨夜秋风吹起,树叶凋零,满地狼藉。我独自登上高楼,远远眺望着那蜿蜒曲折,消失在清冷、迷茫中通向天边的路。


凄冷中饱含着热情,萧瑟中孕育着希望。“昨夜西风凋碧树”在王国维眼中可能所指晚清那个动荡的时代。“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指每个有抱负的人都想极力站在高处去眺望社会和人生的未来。

其实抛开那个时代,这一句词适用于每一个时代里每一个年轻躁动的心灵。社会正在急剧的变化,而每一个年少单纯的生命都会有一个远大的理想,放眼天下,驰骋世界,是每一颗青春心灵热烈的向往。


他们可能“无知”,但更加无畏。他们眼前一马平川,就算前方有太多的回环曲折、坎坷险阻,他们都不会放在眼里,没有什么能熄灭青春燃烧的火、没有什么能阻止一颗热血沸腾的心。理想和目标一旦确立,追风的少年便有着一往无前的勇气。

王国维告诉我们,人生的第一步是要立志,选定自己的理想和目标,要有以天下为己任的抱负和胸怀,在纷繁复杂的人世“望尽天涯路”。这是数千年来中国文化铸造的理想和人格的结合体,也是人生最重要的一步。只有确定了目标的人生才开始变得有意义。


人生的第一步,从少年的意气风发、豪情满怀启航,愁云浓雾。荆棘遍地,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人生有了理想抱负,就有了最坚定、最恒久、最强大的力量。就算“昨夜西风凋碧树”,他们也敢于“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天涯虽然曲折遥远,但路,就在眼前。


二、“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是人生第二种境界。

这句词出自柳永的《蝶恋花.伫倚危楼风细细》,本意是痴情男子为爱人苦苦思念,落得身体消瘦、衣带渐宽、形容憔悴,但他宁愿饱受着相思之苦的煎熬而无怨无悔,执着专一。

在王国维眼里,这也不正是男儿对理想执着追求、坚韧不拔的真实写照吗?


当理想目标确立后,你必须坚韧前行,不懈努力。因为当你真正走上这条路后才会发现,前方会有百般挫折、千般阻碍,你必须翻过层层峰峦、必须淌过趟过滔滔江河,你会时时在山重水复间左冲右突、在千难万险中挣扎前行,你在这条路上留下的,一定是血、泪、汗。

“衣带渐宽终不悔”,你千万不能退缩,千万别轻言放弃,用青春的奋斗去换取生命的意义,就算衣带渐宽,形容憔悴,又算得了什么呢?


因为年轻的生命可以承受劳累和苦难,拥有漫长的岁月和黄金的时间,可以支撑心中燃烧的烈火,终究会把一切困难和险阻烧成灰烬。

这是每一个成功者的必由之路,没吃过大苦,没历过大难,是不可能成为行业翘楚、人中龙凤的。


“炼狱的尽头是天堂”,在追求理想的路上,要咬牙坚挺,毫不动摇。当你从炼狱出来,身体和精神都会脱胎换骨,你离成功就只是时间问题。

王国维告诉我们,人生的第二种境界,就是在实现理想的路上,要矢志不渝、奋力拼搏,纵有千难万险、满腹委屈,也要默默承受,无怨无悔,从而让身体和精神都走向成功,达到新的境界。


三、“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是人生的第三种境界。

这句词出自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原意是你在前方的人海里苦苦寻觅那魂萦梦牵的熟悉影子,却觅而不得。但当你灰心丧气,黯然回头时,却发现在灯火零落处,那孤独的身影不正是他吗?


“踏破天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辛弃疾寻到的是在繁华的临安城里孤独落寞、郁郁不得志的自己,但在王国维眼中,在走了很久的旅途上、在人生辉煌的顶峰,在红尘滚滚、繁华迷乱中,人们又在寻找什么呢?

人生经过努力获得成功,拥有名利和头顶的光环,在绝大多数人眼里,这就是终极的成功。人生难道还有更高层次的追求吗?于是,绝大多数人从此停下脚步,湮没在世俗的繁华光影中,他们不再有更高的追求,不再去寻找自我,重新出发,所以绝大多数人不会也不可能领悟到人生的第三种境界。


很多人成功了也不觉得快乐,心里不会踏实,反倒会多了迷茫和空虚。其实,这只是世俗定义的“成功”,不是最初追求的,也不是灵魂想要的。这样的成功一定偏离了人生原来的方向,迎合世俗、放弃责任、甚至不择手段去得到的过程,就是自己被欲望和利益胁迫,背叛灵魂,扼杀自己的过程。迷茫和空虚正是心中那个自己的不满和反抗。


得到物欲浮名,人生就此停滞。有些成功是以失去自我灵魂为代价的。前方依然有更高的山峰,但形神分裂的你也无力再去攀登。

在王国维眼里,“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就是告诉我们,人生的最高境界,就是要善于回过头去寻找自己。


在光怪陆离、纷繁复杂的人世里,每个人都不可避免的受到世俗的影响和冲击,人性的单纯和执着会不可避免的流失。当心灵被遮掩,灵魂被冷落,主宰你的只有利益和欲望,你的心怎么能平和,又怎么不会失落呢?

在中国的古老文化里,各行各业、各类各派追求的最高境界是“道”,即把现实操作和精神追求高度统一,从而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这些奇迹的源头就是灵魂与自己完美契合,高度统一,从而会爆发出无限的动力和生机。


而要让灵魂永远清澈,永远干净,我们就要拨开繁华光影,拨开纷繁复杂,回过头去寻找最初的自己,寻觅单纯的灵魂,不要让他独自在灯火阑珊处麻木、老去,我们的人生才不会失去动力和生机。

身体和精神合二为一,才是完整的自我,精神的安定才是生命最本源的追求。在那条人生走了很久的路上,我们一定要回过头去寻找自己,拥抱自己。抛开名利的枷锁、倾听心灵的声音、擦拭灵魂的尘埃,让灵魂和自己时刻合二为一,携手前行,这才是人生的终极追求,也是精神的最高境界。


在我们经历了人世沧桑沉浮后再去找回自我。我们在蓦然回首时一定会发现,不管时代如何变化、岁月如何更迭。贯穿在人性始终的,其实只有仁和爱、只有善和美。

大道至简,人世间一切纷繁复杂的道理、光怪陆离的表象,一定交织了太多的私心和利欲。我们疑惑、迷茫、不解时,不要急着去嗟叹这个世道、解释这个世界,我们只需静下心来,从内心寻找自我,轻轻询问自己的灵魂,简单精炼的答案立时就会得到。而心中那个自己,永远在灯火阑珊处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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