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在福建永定。说永定可能很多人不知道,但说永定土楼相信大家多少都会有所了解。它在2008年已申遗成功,是世界文化遗产,也是国家5星级旅游景点。我想有去过的朋友一定都知道那里有这么一种小吃--芋子包,它是客家人传统的经典美食,深受我们当地男女老少的青睐。
在家乡,每个女人都会做芋子包,即使是常年在外的游子们都不例外,因为从小耳濡门目染看母亲做并且也在一旁打下手帮忙过,比如我就是这样过来的。只是木薯粉在外面不好找,只有回家的时候带点木薯粉出去才做的成。令人惊喜的是,有两回我在厦门也看到过有人售卖,很简洁的一个小摊,上面写着“客家芋子包”,并且味道非常正宗。我想是不是我故乡芋子包名气大了,又或者是客家人都了解客家人对芋子包的偏爱,特地出来犒慰故乡人的思乡情结的。
家乡人对芋子那是有非常情感的,以前人们生活困苦,有着“番薯芋子半年粮”之说,芋子既可当粮,更可作菜。记得我小时候家里就因为买不起油而常常煮芋子汤下饭,因为芋子甜,糯,滑,不用油煮照样很好吃。母亲还不止一次跟我们讲过这样一个小故事,有个人挑担到半山岭上挑不动了,于是坐下来歇息,此时,恰逢另一个人从后面空手而归,这个人便非常神秘地对后来者说道:兄台,你帮我挑一肩吧,挑到山顶,我便告诉你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于是这个兄台很爽快便答应了,待到山顶时,便问他刚才所说秘密是什么?只见那个人非常郑重而严肃地附在他耳边说道“芋子浇饭不教人”。听完后,这个兄台很气愤,直呼上当,大声说道:这也是秘密?谁不知道芋子浇饭好吃?无论故事真假,都足见芋子在家乡人生活里所占比重了。我们当地还流传着这么一个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座寺庙,庙里的僧人种了非常多的芋子,每年都吃不完,于是便蒸熟舂烂如泥,做为墙面,后来岁逢饥荒,山里乡村饿死无数人,而庙里僧人却尽数存活,原来全是靠吃芋泥墙为生。后来人们便认定芋子是宝贝,变着法的吃芋子,芋饺,芋子叛,芋子包皆由此而生。芋子叛更成了客家人宴席请客的名菜:猪肉,线面,芋子叛,三大件之一。
芋子包是聪明能干的客家人由芋子衍生出的乡间美食。是我们永定的一道传统特色小吃,也是客家著名小吃。它主要由皮和馅两部分组成。芋子、木薯粉,盐,油是制作包皮的。馅料就比较丰富了,有:五花肉,干香姑、干鱿鱼、冬笋,笋干或者萝卜(这三样有一样就可以)、葱白、芹菜、酱油、蚝油、胡椒粉,将材料切细,加入油盐味精,爆炒,炒熟炒香盛入盆中待用。接着做包皮,要选肉多饱满水份足的芋子,洗干净放入柴火灶上大火蒸半小时以上,蒸熟后趁热剥皮放在簸箕里面,一个人剥一个人把芋子捣烂。通常我和我妈做的时候都是用啤酒瓶底来捣的。然后加木薯粉,芋子和木薯粉比例全靠感觉和经验,适量盐和油或者是熬好的骨头汤,使劲揉,翻来覆去的揉,揉到没有疙瘩很细腻,揉到三光(手光,盆光,面光),整个过程是比较累,需要力气也需要点时间。面团揉好后,再分成一个个大小相近的小剂子,把剂子放在掌心慢慢撑开,撑成一个小碗形状,这是一个要技术的过程,太薄了容易裂开包不好,太厚吃起来口感没那么好。封口后装进一个个小袋子里,装袋子便于保存,蒸的时候也不至于糊在一起,然后大火蒸20分钟。刚出锅的芋子包光滑晶亮,口感软糯而Q弹,想想也流口水了。如果是逢年过节,一家大小围在一起包的过程就更温馨了,包的形状,包的大小都是其次,重要的是大家同心同乐,谈笑间,都包含了一年来一家人的相互理解和支持。
关于芋子包记忆深刻的是,小时候家里穷,吃芋子包是件很奢侈的事情,只有过年才吃的上。并且小时候吃的芋子包的馅料是没有这么豪华的,没有上等的三层肉和这么多的辅料,用的是家里人常说的“蟑螂壳”,也就是猪油渣,这个猪油渣是母亲平时藏起来的,一个是怕我和哥哥偷吃吃多了上火,另外也是要留着招待客人。猪油渣切细和萝卜丝一起加盐和味精一起炒便是那时候美味的馅料了。妈妈说我小时候嘴谗的很,不光偷锁匙拿猪油渣吃。还有一次,一位很远的姑姑来家里做客,妈妈拿出了锁在菜厨上层的猪油渣和着豆角做了一大盘芋子包,还没到吃饭的时候,我便早早端坐在凳子上伸长脖子等。芋子包一上桌便快速夹了好几个到碗里,一边呼气吹凉,一边狼吞虎咽的吃,吃的满头大汗,还把嘴巴都烫伤了,然后又痛的哇哇叫。母亲每次说起这件事来,大家都会笑我贪吃。
现在,生活好了吃芋子包也不再那么稀罕了,但是每次吃的时候我总是有种特别的感情。在家里,人们逢下雨天没事会三两家妇女邀约凑一起做芋子包,客人来了要做芋子包,逢年过节更要做芋子包。在我看来,芋子包不光是一种美味的享受,更是一种精神和文化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