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狄仁杰：嬴政有一说一，想干就干，耿直；曹操有心计，但好歹不瞒着典韦；你跟李元芳对朋友都藏着掖着。人是不是越活越精明，越来越胆小啊？

狄仁杰答：人呐，都是一代代往下传的。华夏千年，数十代，只要其中有一代人脑子一热，逞英雄失败，挂了，那这传承就断了。越爱逞英雄，越容易断代。长久来看，自然是胆小、精明的越来越多，英雄越来越少。

——鲁班问答录

今天提速靴子做好了，虽然我只是帮忙。可靴子很给力。控制好平衡，速度跟吕布有一拼。我跟墨子借来玩几天，其实是想着夜里跟狄仁杰探险，加件装备。

傍晚时我小睡了一会儿，睁眼已经半夜了。我们在李白家碰头。干将莫邪留在家守着貂蝉，防止曹操再出手。倒是韩信来找李白聊天，大概是察觉到李白的反常，夜深了还是死赖着不走。没办法，只能带上他。

狄仁杰给每人准备了黑纱遮面：“待会儿不管见到什么，不许碰！不许说！不能乱走！更不许跟人动手。”

李白：“有人把守？”

狄仁杰点头：“还有不少机关。”我猜准是那做木牛流马的诸葛亮干的好事。

我：“那对方杀过来呢？”

韩信一抖长枪：“有我，别怕。”

狄仁杰一摆手：“这峡谷不死人，胜负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暴露身份。敌在明、我在暗，我们才有机会。一旦被逼到绝路，留下最少的人缠住敌人，其他人撤。如果待会儿你们被发现，别怪我们不去搭救。”见我们还有问题，狄仁杰摇摇头：“多说无益，看到了你们就明白了。”

狄仁杰、李元芳带路，李白、韩信和我跟着，离开峡谷底部的两排屋子，穿过比武场，来到峡谷的峭壁边。其他人就算了，李元芳这个小短腿跑起来竟然也不慢，还好我穿了提速靴子，否则还真跟不上。狄、李摸出准备好的绳梯，抛上悬崖，猴子般攀了上去，轻车熟路。李白、韩信跟上，三两下就在我头顶上隐入黑暗，不见了踪影。乌云遮月，真暗啊。

我在黑暗之中爬了一阵，绳梯一转到了平地，翻身上来还没站稳，就被狄仁杰拉倒在草丛里。我张开嘴，刚想发两句牢骚，那张开的嘴巴就合不上了。那是怎样一副景象呢？黑夜被百米外的一团巨大的蓝色光球照亮了大半，因为看得清，所以惊讶。整座山好像一座20层的高楼被人从中间抽走一层，头上数米高仍有大片的山体，却不依靠任何支撑，硬生生长在了半空中。

狄仁杰挥手示意，率先钻入草丛向中心潜入。我猫着腰跟在他身后，不时观察周围。这一层空间，停留越久越觉得诡异。除了中心的蓝色光球，山体边缘还有若干忽明忽暗的灯光闪烁，十有八九是孔明灯。向前走了十几分钟，草丛渐渐稀疏，杂草的味道淡下去，一股腥臭的味道钻入鼻孔，越向前越强烈。李白和韩信都捏着鼻子向前走。我也捏住鼻子，用嘴吸气，大口呼出，一团哈气在我面前凝结成雾，仿佛寒冬。

我记起生物课上老师说过，香和臭只是气味的特征。人之所以能分香臭，是因为漫长的进化过程中人体习得了根据气味辨别危险的能力。闻到香味就想到食物，而闻到臭味就意识到危险。如果有一天闻到不熟悉的臭味，安全起见，立刻逃离现场。想到这儿，我脖子和四肢都僵了起来，背后的毛孔收缩，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狄仁杰在一片碑林前停下。光不够亮，我眯起眼睛才看清。那是一片插满了兵器的坟地，没有坟头，只有若干墓碑，每块碑后插着一件兵器，有枪、剑、刀、弓，还有些不知名的。

“好枪！”韩信忽地伸手去摸枪，被狄仁杰一把抓住手腕，又捂住嘴。我们每人瞪了他一眼。不过那确实是一把好枪，红铜色的枪身有娃娃手臂粗细，枪头上锈迹斑斑却仍能感觉到冲天的霸气。那枪前的墓碑上写着：黄飞虎。武成王黄飞虎，封神演义的那个。我花了点时间找到了申公豹的墓碑，后面是一对金色钢鞭。

我拉着狄仁杰，在自己嘴唇边比了下胡子，手语：姜子牙？

狄仁杰摆摆手，伸出拇指，手语：没有他的墓碑。你说得对，他很可能也是敌人。

既然封神榜上的其他人都在这里，而姜子牙在峡谷，那就很可能他们是被姜子牙干掉的。哼。我早就觉得姜子牙跟刘关张眉来眼去，有猫腻！

李白伸出三根手指，手语：姜子牙身后有三个斗篷怪客，你见过吗？

我记得那是在达摩PK吕布时，姜子牙带了几个披着斗篷的随从，看不清样子。

狄仁杰摇了摇头。

我指了指身后：该看的都看了，撤吧？

狄仁杰伸出一根手指：还差最后一样。

我们以墓碑为掩护，又朝中心挪近了一些，腥臭气味更浓，空气更冷，我胃里难受得快要吐了。就在这时，它出现了。那是一块半人高的水晶，跟复活水晶形状一模一样，只是通体黑色，带着一股让人不想靠近的气息。可能是跟墨子一起鼓捣水晶久了，我想都没想就伸手去摸。白的能复活，黑的是干嘛的？我刚一靠近，提速靴子底的白水晶忽地闪起一簇光芒，那黑水晶发出“咔嚓”的声音，继而上面出现了一条条细纹。我一愣神，被狄仁杰提着脖领子甩到了不远处的一块墓碑后。

“有动静！”粗犷的声音。

“它动了？”稚嫩的声音。

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我们五个躲在墓碑后，大气也不敢出。我想去看一眼敌人的模样，却被狄仁杰瞪了一眼。不给看就撤，我正想动，忽然看见韩信手提长枪，自墓碑后站了出来。余下四人对视一眼，全被他搞蒙了。

韩信枪指前方：“我找得你好苦。”我顺着他的枪尖偷偷看了眼。枪尖所指，一个两米多高的牛头怪物，边上一个三头六臂的年轻人。那牛头怪挠了挠前额的犄角，嘟囔着：“你谁呀？倒霉，这下要挨姜公骂了。”说着，他大手一挥，仿佛隔空切断了什么，围绕在那断层周围的鬼火缓缓飘走了。他在给人报信。

狄仁杰很坚定地指了指后方。事先说好的，不能交手，能走几个走几个。可刹那后，他背后的墓碑上闪现出六条银枪，发着冷峻的光。

“叮！”巨大的镰刀拦下了三头童子手中正要刺下的银枪。李元芳出手了！

牛头怪从背后抽出巨锤，打量着韩信、狄仁杰和李元芳。“来吧，正好我手痒想捶点东西。”

韩信大枪一抖：“你不记得我？！十六天前，长平街的草丛里，你阻我刺杀项羽，害我好朋友挨揍，又害我被主公怀疑。这笔账，今天跟你算清楚。”

牛头怪晃着脑袋：“哦，你是打扰我晒太阳的小鬼！你们来了几个人？跟我说实话。”话未说完，他猛地抡起巨锤，朝韩信砸下。韩信也不躲闪，大枪迎了上去。只一碰，大枪就弯了。韩信丢枪就跑。哎，老样子，帅不过三秒。

“你说，来了几个人，来干嘛？”三头童子眯起眼睛，看着李元芳。

“三个人。来散步。”李元芳说。

“散步蒙着脸干嘛？”

“这里太臭，防雾霾。”

狄仁杰一边说着，倒背着的手使劲儿扇，他想让我跟李白走。

我朝李白扬了扬下巴，想跟他一起撤。李白指了指脚踝，那里被一根金色铁链拴住了。一定是刚才我触碰水晶，大家躲藏时碰到的。我从包里掏出火箭炮，也许能炸开。李白摇了摇头，抽出无名剑，站起身。

“哟，小老鼠还有一只。”牛头怪笑着朝李白走去。“刚才跑掉的，叫什么名字？”

李白一笑：“你自己问他吧。”

“斯！”破空之声响起，李白身后一点寒光激射而出，射向牛头怪的眼睛。

“开！”牛头怪大吼一声，金属撞击，火星四起。牛头怪脸上出现了一道血痕，那寒光的主人正是韩信。他手持一杆红铜色大枪，迎风而立。

“放下！”三头童子跟牛头怪同时吼道。“你没资格碰它。”

“我不止碰，我还要让你死在这杆枪下！”韩信霸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