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整夜的雨,纱窗外总是一派不停歇的喧嚣。
好像睡得不怎么好,镜子里的那个人眼睛肿得好像哭了很久一般。
喧嚣是窗外不停歇的蝉鸣,浮云在天上快速飘动,是微风拂过。
一切都很好,可好像并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我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依然没有任何令人觉得足够喜悦的消息。
闹钟总会在十一点响一遍,这是早就定好的。
它不厌其烦,我也不厌其烦。
好像毕业典礼就在昨天,我依然记得站在台上的那个女孩,穿着粉色垂布的学士服,弯腰低头,完成了一个拨穗礼。
感觉是一场梦,梦里突然醒来,就是下雨的这一天,听了一夜不停歇的喧嚣。
还记得毕业离校的那一天大雨倾盆,我坐在列车靠窗的位置,看着雨水渐渐淹没了那座城,我只庆幸自己离开了那座城,不会成为被困在城里的人,
这一天的大雨,无缝衔接。
除了闹钟,手机依然给不了一个足够令人觉得喜悦的消息。
还下的那一场雨,透过窗外是紫色雨衣下移动的电动车。
我在烹饪食物,不知道窗外会不会有食物的香气。
大雨里看不见烟雾绕缭,只有紫色雨衣下的电动车越来越近。
是父亲回来了。
大雨在他脸上糊了一层水珠,苍老的脸上并没有水润,只有沟壑里藏着落不下的雨水,岁月给了他沉积。
这场雨越下越大,积水渐深。
心情更沉重了几分。
父亲默默吃着桌上的饭,心情似乎不太好,看不到他舒展的眉头。
我在台子上洗碗,正对着厨房的窗口,大雨飘落,是风吹过入了厨房。
我在等一个晴日,却只见下了好多天的雨,家里的好多东西开始发霉。
我收拾着,看到了那些东拼西筹。
父亲上班带的袖套是劳保局下乡发的,家里厨房做饭用的围裙是应急管理处宣传时发的,夏天放在茶几上的扇子是县司法局宣传时发的,饮水机里的杯子是某楼盘打广告给的,林林总总,数不胜数。
家用物件总是能拼凑完整的,即便刻印了那么多单位。
等一个放晴的天,希望它们在日光下净白。
不知道那场雨何时停歇,它冲刷了太多次,终于那座老山抵不住落了巨石。
我看不到好消息,只在巨石落下的那一晚更沉重了心。
窗外又是一场喧嚣,却不是雨落。
山石落下的清晨,乡里派人来考察现场,乡亲们忍不住在一旁围观,议论声一声高过一声。
父亲没有去上班,那一身灰蓝色的工作服正晒在二楼的阳台。
他站在人群里谈笑风生,好像要放晴了。
餐桌上的西红柿炒鸡蛋好像味道不错,父亲笑着。
我问父亲下午去上班吗。
“下雨没法出工。”
哦,对了,父亲是个建筑工。
我吃完了碗里的最后一口饭,父亲的筷子落在那盘西红柿炒鸡蛋上。
“老爸,下午可以送我去镇上吗,我去邮政局领快递。”
父亲好像没听到,吃了一大口西红柿炒鸡蛋。
我重复了一遍,好像声音大了些。
“你在网上买了什么,我去帮你拿就好了。”父亲说着又扒了一口饭。
我说这个只能我亲自去取。
父亲默默点头,又默默吃着碗里的饭。
我在台子上洗碗,窗户没有雨飘进来。
父亲说:“三点再去吧。”
“嗯!”
我好像睡了一觉,朦胧里是父亲喊我的名字。
邮政局的阿姐坐在台子前,看到我父亲却能亲切的喊上一声“辉叔”
我父亲脸上带着笑意,点点头。
“这次是你女儿又寄了什么东西给你吗?我找找。”
阿姐说的应该是我姐姐,我知道我很少给父亲寄东西。
父亲阻止了那个阿姐。
“这次是我女儿的东西,她说要亲自来领取。”
我站在父亲身后,这才露出身子,看着那个阿姐。
我把名字给了阿姐,说是我的录取通知书。
“阿,原来是你啊,今天确实有一封录取通知书的邮件。”
阿姐拿得极快,不过依然不忘记确认我的身份,我知道,我把包包里的身份证给她看。
“辉叔好福气。”那个阿姐笑着说。
她似乎有母亲般的慈祥,那一只手越过台子,揉揉我的脑袋。
父亲好像还不清楚,而我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我郑重其事,把录取通知书双手送到了父亲面前。
“辉叔,你女儿让你亲自拆呢。”
父亲看了我一眼,我却看到他拿着我录取通知书的手微微颤抖。
没有雨的下午,阳光落在父亲的身影上,又佝偻了几分。
我在手机上接到了一个足够令人喜悦的消息,是邮政局的电话,让我去邮政局拿录取通知书。
那一张某某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录取通知书在阳光下。
父亲也不过是读完小学的人,正在努力辨认上面的字,他说我的名字在上面很好看,而我觉得那张通知书在他手里很好看。
路上的微风拂过。
是啊,又一个晴日。
——全文完——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