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在松山甸子的南城岗,听老人讲松山甸是一座古城,周围都是城墙,但现在都没有了,只是住在城基高坎上,下边便是广阔的河滩和草地。小时候常和小伙伴在南城外的小河边,春天雨水少的时候,那里只有窄窄的一条小溪,大片的干草滩是我儿时玩耍的乐园,翻跟头,捉蚂蚱,玩拉拉狗、坎大万。。。
从记事起,从小就见爸爸担着水桶走长长的院子到南城外,又经过一条小河沟的南大井去挑水。据妈妈讲:爸爸的两只铁桶那是爸爸挑日本鬼子的炮弹筒改成的,很厚、很重,又很细。直径和大碗粗差不多。每天早起和晚饭后都要担水十几担才能把家里的大水缸担满,要够家里人口的用水。
爸爸挑水要路过的小河沟就是通往南太平村的必经之路,河中只垫着七八块能放下大人脚的石头,每块石头之间能有一尺多宽的空隙是给河水流的通道。我们小孩子想过去要迈很大步才能去。有时淘气会几个人合伙把大石头撬起来,在底下放上一个小圆石垫上,在表面上看不出变化,脚一踩上去就会翻倒,人就会掉下水去。我们在一边偷偷看,看谁掉下去,乐开了。但是不想一次父亲担水回来,生气地说,谁家的熊孩子把石桥垫上石子把我掉水里了。我吓的没敢吱声。
到了冬季,南城外的草甸一片枯黄,小河则变成一个孩子们玩的滑冰场,我们乐不思楚。直到日落晚饭时,妈妈生气的喊孩子回家吃饭。。。
爸爸负担着一家八口人的生活用水,还要从南城外大井里挑水浇灌供家里吃菜的园子。一桶水倒在干涸的菜田里,只能浸一点点。又去挑水,来来回回,无数次。妈妈说爸爸从来没有把菜地浇透过。
从小我就像个男孩子跟在父亲的身后,默默地看着父亲,跟着父亲去很远队里打草。帮着父亲去看菜园子,有次看到下雨了,菜园子的水满了,我用小铲子放水。被父亲骂了,说我把菜园子踩硬了,水一会就沉下去了。
生产队里分粉时,大玲会给送家里,但场园里分杂粮,分地瓜则都要父亲一担担回来。父亲一生忠厚老实心性耿直,在东队里没有富裕亲戚朋友,只有几个知心老友,在有困难时从来不求人帮忙。只自己无怨无悔地默默地用自己的肩往家里担。因为耿直,从来不会顺情说好话,只因为家里都是女孩,在队里又没有亲友,可想而知,是没有什么人愿意帮助这样的人家的。
我在这种家庭里,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在读小学五年级的下学期暑假里,14岁就不再念书了,就去生产队里干活了。开学后,班主任杨喜斌老师到家里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勉强小学念完了。毕业时虚岁15岁就开始帮助父亲担起了家,当年就把自己口粮挣回来了,因为大姐也初中毕业了。姐妹俩一同帮助家里,大大改善了家里的生活,家里的柴多了,粮多了。因为是女孩,父亲的挑水担子一直不能放下,来回的路程足有二里地,一担水有50斤一付水桶30斤,80斤的担子一直没有离开父亲的肩,生活改善了。
想到了打井,老爸儿女如何能打井。妈与东邻的张大姑要好,张家门朝东,我家门朝南,两家虽然只隔一墙,但是很少往来,他家五个儿子,我家五个女儿,弟弟还小,两位主妇站凳上只能隔墙说话。
谈起水,南城岗的住户都要从南大井往家担吃的水,毕竟量少,浇园子是大问题。妈妈提出来打井,请你家帮我家打井,两家一起使用,一拍即成,在我家的东南角打井,张家老三和爸爸一起挖了一人多深,后求人帮忙挖了十丈多深,出水了。出水了,乐呀,美呀,妈妈高兴的说,尝尝水好喝不?一瓢,呀!不好喝,苦水,心凉了,高兴的劲头少了一半,煮饭是红的,喝水是苦的,还好,就将就用吧,父亲不忍心让家里喝苦水,提议,喝水煮饭还用南大井水,洗衣,浇园子就用家里的水吧。
就这样,爸爸的水桶继续在他的肩上挑着,全家人的生命之水,直到父亲老了,弟弟大了才在家门前打了第二口井,父亲才放下压了他大半又重又厚的炮筒做成的水桶,长长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