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影18号】《美国罪恶I》:无法抵达的内心

“嘭!”一声枪响,麦克应声倒地,罗斯冷静地漫步街的另一边,在警察包围中,扣动扳机自杀了。这一刻,他很平静,脑中嘈杂瞬间静伏,他获得了新生,他英勇地履行了一个父亲的职责,自杀时那张坚毅的脸,昭示着这一刻是他人生最辉煌的时刻。

然而,他杀死的黑人青年麦克并不是杀死他儿子马特的凶手。凶手是麦克的女友奥布莉,一个命运多舛的孤儿,小时候多次更换收养家庭,被收养家庭的男性骚扰、性侵、侮辱,生活中没有一丝亮光,寄托于毒品带给她的幻境。她与麦克在酒吧相遇,相互救助,相濡以沫。

麦克是一个没有自信的、潦倒的黑人青年,一度自杀,被奥布莉救下,他们互为彼此的救命稻草,成为一对苦命鸳鸯。

《美国罪恶》第一季叩问的不仅仅是美国社会,而是最基本的人与人之间内心的隔膜,不同的思维模式,不同的看问题角度,无法有效沟通,心与心无法靠近取暖,在徒唤奈何、手足无措中上演一幕幕悲剧。

剧中,父与子、母与子、母与女、父与女、夫与妻、养父母与养女等一系列人伦关系,都被撕开了呈现在观众面前,常常是面对面说话的两个人,无论是父子、母女,还是夫妻,言谈虽然关于 同一件事情,但意思却不在同一轨道。两个人互相拥抱,感受对方真实的肉体,却不能抵达对方真实的内心。即使麦克和奥布莉这对底层求存、互相慰藉的苦命人,虽彼此拯救,内心需求却仍存在巨大的差异。

本季以父亲为儿子收尸为开头,以妻子为丈夫收尸为结束,结构缜密,用功深厚。虽然部分家庭获得暂时的平静与希望,但随着下一季的开启,平静很快会被打破,混乱、无法抵达彼此的内心会再次血淋淋地铺展开来。

悬疑是此据一大看点,谁是凶手?从第一集到第十集,这个疑问一直悬在观众脑中。从目前剧情来看,非常拧巴,可能的事实是:麦克去买毒品,但兜中无钱硬抢,并持枪与毒贩冲突,并受辱,口中碎碎念“那个白人贱货”;奥布莉认为他为了自己受如此屈辱,就拿着另外一个混子的枪,到毒贩马特家将马特杀了。就目前情节判断,令麦克受辱的毒贩并非马特,而是后来麦克被保释后,两人一同去购毒时的那个毒贩,奥布莉还将其中一人杀死。也就是说,不是同一个毒贩,奥布莉为麦克出头杀错了人。

总体而言,整部剧值得细心地咂着滋味观看,有些细节看似混乱无序,其实都处理得炉火纯青,是一部难得的佳作。演员通过行为对内心的表达很是细腻,有许多桥段,令人拍案叫绝。比如,罗斯烧掉儿子马特在战争中虐囚的照片;第11集中,罗斯与小儿子马克谈及妻子芭芭拉持有枪支时,命令马克坐下时严厉的语气和冷酷的表情,马克照做了;罗斯与芭芭拉手缓慢碰触及最后的拥抱,说明两夫妻间的身体接触有过隐痛,很可能是家暴。这些细节在观剧者眼中均耐人寻味,展示了罗斯的另一面:他吸毒、赌博、混社会时曾非常暴力,这从他向麦克开枪时,没有任何犹豫,干净利落,开枪后异常平静都可见一斑。

把悲剧掰碎了,给你看其中的纹理。人与人之间,看似有各种关系标贴,比如父子、母女、夫妻,但两个独立个体要达到完美的、有效的沟通真的太难了,从本质上说是不可能。两个个体只能在有限范围内,各取所需地按照自己的逻辑去做自己认为有利于对方和自己的事情。

上乘之作,值得细观、细品。心与心间的距离,咫尺天涯,纵交股缠绵,亦无法真正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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