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西安,在那个大杂院里,我就是一个外星人。
可以想象得到,在老陕的院子里,突然来了一个小湖北佬,满口的湖北话,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和好奇。
听湖北话,要顺着话音去听,在拖音的长腔里分辨出意思,同时还要看说话者当时的表情和语气以及手势。比方说“去”字,普通话读四声,西安话读一声,而用湖北话说,则要在“qu”的发生前面加上“k”的音;还有“什么”(“什——么”)(这就是反问句了)这个词的意思,用湖北话说是“摸丝”(“么子”)以及“摸——丝”(“么——子”)(这就是反问句了),“没有”一词,湖北话可以说“冒”(读二声),“怎么样”用湖北话说是“么样”(样读二声)等等,对于北方人来说,就是外语,叽里呱啦一大堆,谁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现在想想也怪,我奶奶能听懂湖北话,不知道是不是有语言天赋,别人听不懂我的话,就问我奶奶,再后来,我奶奶就对他们说,“你们听音呀,听它的音调,顺着听,顺着听”。
刚到西安时,奶奶带我去了外婆家,过了几天外婆带着弟弟来到了奶奶家,大人说完话,我们吃完饭了,外婆要走了,要回去,也要把弟弟也带走,我急了,不让把弟弟带走,要和弟弟在一起,便说“文文不去,坚决不去”(当然是用湖北话说啦)。没想到,这两句话便成了日后院子里的人笑话我说湖北话的标志性话语。
后面发生的一件事倒确实是吓到了我。
在我们前院有个上小学的女孩,她上学要路过西大街,当然了也要过岗亭(在十字路口警察指挥交通用的工作和休息设施)。一次,院子里的大人逗我,说说笑笑好不热闹,大家东说西说地扯了一大堆,净是些日常的话语,如吃喝拉撒之类(当时面对我这样的小孩还能说些什么呢),不知怎么滴,有一句话让这个女孩听出了其他的意思,她当时就说“我要告诉警察!”,突然间,空气凝结,大人们互相看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表情特别严肃,接着有人起身转背,就剩下了奶奶和我两人。因为我也是听不懂西安话,大人们问一句:“这个“吃饭”用湖北话怎么说”,奶奶便用山西腔的西安话翻译给我听,我再用湖北话说出来,就这样一来一往地说说笑笑。当那个女孩说了一句话后,大家都走了,我也湖里湖嘟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奶奶怕吓着我,便说没事的,不怕,不怕。领我回家。安顿好我后,奶奶去找那个女孩,问她“哦娃说撒了?你个女娃子听到撒咧?”,也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谁知第二天放学后那个女孩还真的对奶奶说她告诉警察咧,奶奶问她,警察说撒咧,她也没有回答(此事过后不久她们家搬走了,不知道什么原因)。我是后来听院子里大人们的议论才明白这件事的(因为我也多多少少地听懂一些西安话了)。至今也不明白那个女孩到底是听到了什么!以及她是如何告诉警察的,也可能她是胡说一通。
这只是大杂院的一面。
在大杂院里温馨的事也是很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