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是邻桌,隔了一个过道的那种。
那时啊,他们每节课不看对方两眼都会不安心。有时她习惯性的往他那边看。却发现他也看着自己的方向,四目相对,瞬间慌了神。逃似的别开了眼。她想,他是不是也是喜欢我的呢。她有点窃喜。
突然有一天上课时,她在认真看着黑板,记着笔记,不经意间抬头,注意到闺密在向后看,但却不是在看自己。她顺着闺密的目光看过去,嗯,是他的位置。心揪了一下。她想,不会这么巧的吧。可是后来有一段时间,她发现闺密经常会看向他。她明白那是什么感觉,因为自己也那样。“原来,真的那么巧,我们喜欢同一个人。”她有点绝望,因为闺密很优秀啊,能唱歌,会跳舞,多才多艺,还长的好看。她看了看自己,好像除了学习差不多之外,没什么拿的出手的。她好像没有勇气再喜欢他了。
这天,闺密无意间谈起喜欢的人的样子。这几乎是所有小女生经常挂在嘴边的话题。闺密问她,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来着,但什么也没说。闺密也没追问,然后她便听到闺密开始说她喜欢的人的样子。眼睛是单眼皮,笑起来会有好看的酒窝,幽默,睿智……刚好,和他一样呢。
有人说,人都有两面。她也是。一面外向开朗,整天没心没肺的活着,什么都好像不在乎。在别人不知道的另一面,她小心翼翼,多愁善感,伤春悲秋 。外表看起来骄的她,其实骨子里自卑到可怕。正如那句话,一个人越缺什么就越会刻意表现什么。她自卑,所以她骄傲。
她没有勇气再喜欢那么优秀的他了,她懦弱。有一个那么好的姑娘也喜欢着他,而且是她最好的朋友。
不再上课时偷偷看他,就算忍不住也一定会在他发现之前收回目光。习惯是很难改变的,她第一次意识到。
他们两家离得不远,每次她去买东西都会“路过”他家。女孩的心思很奇怪,一面想着要放弃,一面又想引起他的注意。于是在有一次“路过”他家时,她看到了他,在他家门口站着,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便快步走过,像后面有人追赶一样。回家的路上,她感觉后面好像有人跟着,但她一点也不慌张,反倒有点窃喜,因为,是他,她知道。她刻意放慢了步子。她想,他是不是要和我说什么,脑子开始幻想各种各样的场景。
走了很久,也不见有什么动静。眼看着眼到家了。她有点着急了,她停下来转过身,看着他,故意用不耐烦的语气,问他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一路跟着自己。他愣了愣,许是还没反应过来。安静了一会,突然她听见他说,“我喜欢你”,她抬起头,阳光很强,眼睛微眯,看着他。那一刻,仿佛世界都安静了,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的表情很认真,很严肃。虽然这是她无数次想象过的场景,但是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过了会,她听见自己很冷静的说“我闺密也喜欢你”,然后,转身,离开。她不知道他当时是什么表情,她也害怕看到。她有些痛恨自己的软弱,但对当时的她来说,她并不后悔。他们都太小,她没有胆量和勇气也不知道如何开始。
晚上,爬上床,钻到被窝里。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她拿起纸笔,给他写了一封信。那时,没有手机。相比面对面讲,她更喜欢用文字表达。她现在已经不记得信的内容,但还依稀记得是表达了她自己的感情,和一些不能答应的原因。闺密为他哭过好几次,她都知道。她记得闺密曾经说过“我从来没有为谁这样哭好几次”她无法眼睁睁看着闺密难过,就那样不管不顾,和他一起。于是朋友成了她放弃的借口。
后来,她再也没有和他说过话。他也没有和闺密在一起。或许不该这样的,但她确实在窃喜。
知道初三的毕业晚会,大家都写留言做纪念。他的纸传过来,她拿起笔,工工整整的写上了“对不起,我们还是错过了--xxx”。结束之后,她的纸上写了满满的祝福。可是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的字来。他说“希望我们还在一所高中,希望你能变得勇敢一点”
后来,填报志愿。他听说她报了西郊,然后他就报了西郊,她以为他喜欢南郊,因为她初三时听他跟别人讲过。然后就报了南郊。阴差阳错,他们上了不同的高中。那时候没有手机,所以便没了彼此的消息。一次无意间听老同学谈起他,“你还记得那谁吗,他现在前段时间去当兵了呢”。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他了呢。可是听到他的名字,她还是会紧张,她不禁有些懊恼。他去当兵了呢,挺好的,空军,海军还是陆军啊,一瞬间便有了这么多问题涌入她的脑子。
之后的一些日子,她总会梦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一身迷彩,英姿飒爽,在望着她笑。总是看不清脸,每次醒来之后,都会有些遗憾。但还能有谁呢,还有谁能这样让她魂牵梦绕呢?
之前,她有想过上军校,她也有绿军装的梦。但是只是一个小念头。而现在,自从知道他去当兵了之后这个小念头便在心里肆意生长。几乎成了她的信仰。那时候人太小,思想也简单,就是单纯觉得如果她上了军校,就能离他近一点了。
她知道,军校的要求很高,无论身体还是成绩。以后的时间里,她真的很努力的学习,一有空就去跑步,锻炼身体。高二时她选择了理科,这样报军校更有利,尽管理科对她来说很难。但她还是义无反顾。
高三的一年,她拼命努力,每次当她累到不能呼吸,濒临崩溃时。她总会想起他来 , 笑起来有好看的酒窝 , 微眯的眼睛。心中便又有了动力,她想变得更好,成为更好的自己,不能输了他啊。她总是这样,和自己喜欢的人也要比来比去,比学习,比成绩,她只是不想输了他,不想配不上他,不能和他站在同样的高度。
一年忙忙碌碌,许多人都被忘记在角落里蒙上了灰尘。而唯独他,以那样强大的姿态占据着她快要麻木的心。填志愿时,她领了申请表然后报了几所军校。然后要体检,可是体检没通过就因为视力,高中的时候她经常熬夜学习忽视了这个。于是她被录到了随便填的学校,没听说过的专业,她有点心灰意冷。我终究还是不能离你近一点,她想。
后悔吗,她经常这样问自己,为什么当时没有和他在一起呢。那样的话结果会不会不一样,我们都会更好吗?她不得不过而知,但再给她一次机会重新来过,她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她不想朋友难过,她也太过懦弱。后来,她顺从了命运的安排,既来之则安之。好好的,像家人说的那样顺其自然。自此这段长达五年的暗恋结束了。
大学时候,她也曾有过欣赏的男孩,也有好多人喜欢她。但是她没有和任何人谈过恋爱,她觉得,再也没有人能让她只是说话便脸红心跳,只是看一眼便觉得幸福满满。可能那便是初恋。她的初恋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都说地球是圆的,可她觉得,地球是单向直线,不然,她的少年怎么还不回来,她一直在这等着他呢。
她的眼睛在大一年的暑假做了手术,恢复好了。可能毕业之后,她还是会去征兵,还是会去找他,也可能安安静静找份工作,好好的生活着。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