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五楼专权 魏氏独宠
慕容超的故事演绎到这里,可以说是十分励志的,慕容超也从头至尾展示出了高人一等的智慧与隐忍。然而,政局一旦稳定,考验起一个帝王治国理政能力的时候,他的短板就逐渐暴露了。
首先,来回顾一下慕容超的成长历程。他的童年时代是在颠沛流离中度过的,呼延平拖着慕容超母子和慕容超的奶奶公孙氏、自己的女儿呼延氏,一家五口,只有一个壮劳力,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慕容超能接受的教育是有限的。青少年时代,慕容超经历了后凉的覆灭,长途迁徙的艰难,在长安装疯卖傻,意志得到了磨炼,知识随着身量增长,但始终没有得到进一步开拓眼界的机会,因此,也就没有胸怀天下的大智慧和大抱负。
换句话说,他太容易满足了。从一个屌丝,长安街头的小乞丐,一跃而成为南燕国的君王,慕容超醉了,迷失了自我,他变成了一个败家的“富二代”。只不过他从叔叔慕容德那里继承的不只是巨额的财富,还有一个正处于上升期的国家。
慕容超渡过了政变危机,消灭了对皇位虎视眈眈的慕容钟集团,对国家大事就慢慢失去了兴趣。
当时,慕容超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从小到大,他吃了不少苦,却没有享过什么福,好不容易熬出了头,首先想到的就是好好释放一下压抑已久的心情。终于,他不用再小心翼翼地活着,不用再掩藏自己的心思,终于可以挺直了腰杆,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这是何等的畅快!他此时的心情,就好像我们结束了高考最后一门考试之后,在教室里把模拟试卷撕碎,抛向空中一样——终于解放了!
从此以后,慕容超开启了人生的另一个篇章——皇帝的声色犬马生涯。他爱上了王公贵族的游戏——围猎。南燕国土面积本身就不大,要给皇帝圈猎场劳民伤财不说,免不了还要侵占公私土地,激化社会矛盾。皇帝好游猎,底下的官员当然是投其所好,四处圈地建猎场,慕容超率皇家卫队打猎的时候,更是如蝗虫过境,百姓深受其害,苦不堪言。
这时候,韩范的弟弟韩卓(讠卓)看不下去了,就来劝谏慕容超。韩卓是南燕很有威望的能吏,曾经向慕容德提出过一揽子的改革计划,被慕容德采纳后亲自实施,大大增强了国力,那时候的南燕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吸引了很多周边国家流离失所的人民。
被人打扰了游猎的雅兴,慕容超不太高兴,但碍于韩卓兄弟的面子,他还是收敛了行为。
减少了打猎的次数,慕容超又找到了发泄过剩精力的新途径——音乐。大帅哥玩起了音乐,马上一发不可收拾,加上南燕正好有一支从前朝遗留下来的最著名、最专业的乐队,这些乐工伶人曾经为前朝皇帝专门演奏,堪称皇家乐队。慕容超把这些音乐人召集到一起,成立了专门的机构“太乐”,整天和伶伎厮混在一处。这期间,他还宠幸上了一位志趣相投的美女魏氏,封为夫人。慕容超和魏夫人琴瑟和鸣,夫唱妇随,过上了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皇帝沉迷音乐和魏夫人的温柔乡,大权就旁落到了深受信任的公孙五楼手里。慕容超能够稳坐皇位,功劳最大的是慕容镇和公孙五楼,前面已经说了,慕容镇这个人正直无私,对权力没有什么欲望,在平定了慕容钟的叛乱之后就又当起了“逍遥王爷”,不问政事。
公孙五楼却不然,他有能力,却一直得不到重用,因此对权力十分醉心。通过清洗慕容钟一党,朝中的元老倒了一大片,公孙五楼开始收割权力,在各个要害部门都安插了自己的亲信,公孙家族的很多人都当了官,真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何况是公孙家的子弟呢!
当时,公孙五楼为侍中、尚书,兼领左卫将军,一手把持朝政,他的哥哥公孙归被封为冠军将军、常山公,叔父公孙颓为武卫、兴乐公。
要说这个公孙五楼也真的是有一定的治国能力,慕容超无心政事,全部丢给了他,他处理得倒也大差不差,几年里都没有捅出什么篓子。朝中的宿老太尉封孚虽然一贯看不上公孙五楼,但是也仅限于对他的出身持有异议(毕竟渤海封氏是豪门望族),认为他没有资格打理朝政,而不是他把国事处理得一塌糊涂。
封孚曾经为慕容钟说话而开罪过慕容超,事后慕容超没有和封孚计较,认为他是老糊涂了,因此,把他的意见、建议都当了耳旁风。公孙五楼知道封孚几次三番在皇帝面前打他的“小报告”,也是恨得牙痒痒,几次想要扳倒他,慕容超每次都从中打圆场,调解两者的矛盾。其实,这就是一种高超的平衡艺术,为五楼在朝堂上树立一个势均力敌的“政敌”,形成掣肘,皇帝在他们中间当“好人”,做“调解员”,这样才不会出大事,朝廷才能“稳定压倒一切”。
公孙五楼家族的人平步青云,封孚、韩卓、韩范、悦寿、张华等一大批的能臣故吏也并没有受到排挤打压。至于后来公孙五楼被史家描绘成了十恶不赦、导致国家灭亡的大奸臣,这个恶评未必就正确。翻遍历史记载,也只有尚书都令史王俨谄事五楼,最后官至尚书左丞的事情,如果因此就得出“要想封侯,侍奉五楼”的结论,未免对公孙五楼有些不公。
公孙五楼肯定有做过一些对不起国家和人民的事,但若要把日后南燕亡国的罪责推到他的头上,那绝对是有失公允的。公孙五楼被人毁谤,突然得势恐怕会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加上五楼大肆提拔族人和亲信的做法,确实落人口实,授人以柄,这样,他日后一旦失势,面临的结局必然就是墙倒众人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