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早就停了。
清晨,拉开窗帘,晨光像乳白色的液体漂浮在空气中。周身涌动着微寒的风,可昨日的雪已经了然无踪。天空泛着微蓝,但所有的云朵似乎还停留在昨日,散发着微微的,微微的光亮。
树枝撑着,残雪徜徉于此,只身想要逃脱。树叶曾经掩在雪粒之下,如今,却在温柔寒冷的风中颤动着,单薄得像张纸,在写满话语后被揉成一团丢弃。它自己在风中翻飞,逐渐舒展开来。
大地便是这样,在冬日来临之时,放逐他的子民的。那一棵枯落的枫树站在窗外,清晨最初的日光是如此苍白。经过一夜雪的消逝,树干还是一样的粗糙,仿佛那雪水从没有来过。晨光乍起,是白天与黑夜交接之时,那光芒带着冬季的冰碴味,却又像丝线密密地编织在一起,涌动在空气中,渐渐编织成纱,轻轻笼罩在树的皮肤之上,穿透于它的骨骼之中。树的枝叶还没有苏醒,只有那盘横交错的根节,在我们看不见的土壤之中,感受着雪水的渗透,和冬季的脚步声。
寂静的天空被一笔一笔抹上愈发鲜艳的油彩,云彩像絮,飘荡在天的边境。土地上没有人,只有几声鸟叫唤起了日光。在你指尖下流逝的时间中,你没有看到的是,金黄色渐渐染遍了涌动的纱。枯落的枫树像是被冬季干燥的空气点燃,一片片的树叶在金黄色的光线之中,又如昨日一般,一簇簇地窜起,火苗在枝头晃动燃烧。树叶上的脉络一根根被照亮,像灯丝,点亮在昏黄的晨光之中。那些火苗似乎生长在昨日的雪之中,那些雪的透亮,如今化作红色熊熊燃烧。风一走过,大衣的衣角飞过燃烧的树叶,那些树叶便从枝条上舞动,翻覆在晨光的波浪间,然后熄灭在大地干硬的怀抱里。
大地在冬日的早晨燃烧了他写满文字的信纸,随着对雪的情谊,在金黄的薄纱间挥散成烟。
鸟儿的鸣叫声栖息在枫树的枝桠里,轻纱散去,它们的生命才开始在枫树热烈的火焰中醒来。它们早已忘却,昨日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