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梦》

二零一七年,我二十二岁,那是梦极其疲惫的一年。

我一般过了农历年才承认自己年龄的增长,新年的热闹就是欢庆岁月长大。新年后初十、十一大家都走了,冷冷清清的时候面对着白墙壁才会想到——噢,我今年又大了。

一无所成又无思路的时候突然想起又大了一岁,可真不是什么好事。那真像做了一个恶梦,像走在绿茵的草地上突然掉进了深水里,一下惊醒,浑身冰冷。

二零一七年,所有的梦在一年里集中爆发了,我本以为我是可以去拥抱的,我拥有着最好的年华,最大的野心…没成想就给炸了。

先是一点火星燃起,而后触到了易燃物,接着引爆了整个火药仓库。

轰!……

被炸的一无所有,体无完肤,完全找不到一点自己了。

我被炸到了很远处,我能远观到烟火中燃烧的是我的身体,无痛觉,无感触。我想,此后可以胡作非为了。

梦爆炸的前夕,我丝毫也不曾察觉。

回忆里我离开了学校,我想不起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还有三个室友,我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哪里……

噢,七月份回了趟学校,莫名其妙的就被发毕业证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失落,也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

我在正月初的时候就找到了实习工作,很正常,很平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按人生剧本走,也该如此:嗯,我努力工作,我能自己养活自己,一切太正常了……

六月,我换了一个地方,再按正常走,我开始幻想生活的高涨,一切会如想像一样,如一支舞,努力,跳跃,绽放。

黑幕下,旋转的时候看见亮闪闪的金钱撒落,鼓掌的人戴着名表,闪着大金牙,大把的金钱使舞又多了不必要的续曲。

我不想起舞,我钻到了个笼子里了。我对人说,我的笼子里太黑了,他们劝我再熬几个黑夜,这真的太压抑了。

八月的时候去给祖父烧了衣,扫了坟,我的心事倒没有和祖父讲,想来祖父这辈子是不会老了,我反正会老成他的样子。

我以为梦会在九月爆炸的,倒塌太多珍贵的东西了,可以炸了。后来雕兄回来了,他是直冲冲的闯进来的那种,他跟我讲外面的世界,跟我讲太多的需要改变,他觉得我与他就能改变。我突然觉得他刺眼,要爆炸的念头他又给捻熄了。

九月的时候我就没有写什么东西了,也不看书了,倒是可怜了八月,翻来翻去没有写八月的诗句,后来诗句也扔了,我觉得要留给往后崇拜诗人的人,而且我也相信这个时代会崇拜诗人的。

好吧,我那次做了一次断绝,我抛弃了文字,我还辞职了。

我一心想的是和雕兄去厦门,看看jz会议后的改变,我对他说过,这个世界永远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下一次微风起时,我也要扬帆,雕兄很赞同。要钻就要往繁华处钻,去挤挤拥挤的地铁,去受压迫,感叹自己的渺小也好,感叹一下富丽堂皇也罢。

雕兄独自去往厦门后,梦彻底爆炸了,比九月他捻熄前的还要猛烈。一下就炸的翻天地覆,寸草不存,失聪,一片焦土烈火,我连自己的咆哮都听不见。

雕兄去往了厦门,我往了寻乌,没有为什么。

后来他还去了好多城市,他在厦门呆了没多久,后来又去了山东,他看见了他的圣地,他拍照片给我看,他欢呼的声音我为他高兴又沮丧。

他还说他要去上海,那里有一场年会,他要去感受一下思想的热潮,他买了两张票,他要带着心爱的姑娘去。我为他激动,我当时在五楼楼面放线,恨不能从楼面跳下以此表现这份欣喜。

后来他去了,他早早到场给我拍了现场的图片,我能感受到现场的狂热,只是他身边没有带上心爱的女孩。

哈哈,我虽然为他高兴,但我也嘲讽他。我才不去向心爱的女孩表白呢,为什么不保留这份美好,趁我们还期待一份纯真的爱情的时候。

再后来爆炸的余波已经不能让我为之所动了,在心里也是一个小火花亮起,一个小火花熄灭。

我睡不着的时候酗酒,猛喝,越高度越喜欢,喝完就睡,后来酒量确实更好了,酒越来越难喝。

我去赌博,打炸金花、斗牛,我喜欢不看牌,我赌自己还有好运能显现在赌桌上。钱丢完了,开牌的时候那种心跳是另一种心跳。后来他们用微信玩,再大也是数字的变化,我失了兴趣。

我按时上班,我认真工作。十二月的时候,在八九摄氏度的空间里,时常漫天漂洒的木屑真像一场场飞雪,常模糊了时间,竟也让我晃神。

我对雕兄说,我成了个五毒俱全的男人,我把自己炸了,你有方向后带我走吧!

爆炸的余波彻底没有了,焦土上的火苗也熄了冒着烟,飞舞的灰烬也要落下,生活回归平静。

那天晚上,我在打牌回来的时候,想在那阴暗的角落里撒尿的,却看见小黄一个人抽着烟蹲在那里,地上一堆烟屁股。小黄看见我走来,给我也递了一根,我摆手没接,走去更里面解裤子。

我问小黄,怎么一个人在这抽了那么多烟,有什么伤心事。

“我明天走了,回家找过事做”小黄说。

我在肆意的释放膀胱里的水压,在胶合板上绘出条条蛇形,并没有去看他。

“啊,明天啊!好哇,回去赚大钱!”

“嗯,不想在这呆了,也没事做,年轻的时候是要多闯一下,看下有什么梦想!”他的声音很轻听不到起伏。

我听到后面这句来劲了,一把收了武器。他的话比我赢了钱还有意思。

“你什么时候也那么会想了!”我说,“唉呀!可以啊!开窍了!”

“不是你说的吗?”他说。

“……啊?我说过吗?”我的声音听起来都不像自己的声音。

“说过。”

……

第二天小黄就真的走了,小黄是这里唯一一个与我年龄相仿却做着小工的人。他其实不笨,也会穿新衣服打扮自己,就是太憨了,蹑手蹑脚,导致做什么都做不太好。别人会骂他,我说你选择了做这个,就要做好做精来哇。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对他说过梦想之类的话,久远的很模糊。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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