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最喜欢的秋天,在今年变得异常的躁动与烦闷。大家都说一夜入冬,这个城市已没有秋天了,可是这几天的艳阳却又仿佛回到了初秋。
阳光绚烂,也挡不住空气中浮动的细霾,无处不在的,让人有点无法畅快呼吸的感觉,就像我今秋的心情。周天,看新闻说万州一辆公交车带着不知多少乘客冲下六十米长江二桥、无数生命在毫无预兆中陨落。隔天,陪父亲在医院检查身体,看新闻一代名人李咏在五十岁时即在美国因癌症离世,引无数人唏嘘不已感叹病痛难胜,要珍惜当下珍惜身边人;同一天,印尼一架载有近一百八十人的客机坠落......。隔天,听闻朋友同事仅两岁的女儿患白血病;同一天,一代武侠小说巨匠金庸先生离世......。各种消息纷至沓来,好像都是负面的,都是令人唏嘘感慨的,仿佛正和了我眼下的心境......
我茫然奔波在城市的大街小巷,见各种不同的人,说各种不同的话、处理各种不同的事,机械而木然,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按部就班,没有一丝杂乱,可是我的内心却又是那么的不知所错,茫然若失。看起来,仿佛一切的事情,于我而言,不再有半分期盼,不再有过多喜悦,仿佛所有一切,不过就是这样死水一般的静默无声、波澜不惊。曾经再激荡我心的宏图大志,再丰满的人生规划,都不再能激励起我的斗志与兴趣。在和家人相聚时,在和朋友们嬉笑打闹时,甚至于,在陪着孩子们时,我的心也是漂浮的,仿佛没有根,仿佛没有牵绊...
生命在不经意间走到了现在,我常感慨说自己要老了,因为,我已经长出了第一根白发,因为我的记忆力真的大不如前了,因为我的牙也开始出现问题,也因为,我的身体也不再像以前那么年轻丰满紧致漂亮了,这几天开车穿梭在城市的霓虹里,连视力也开始变得模糊一样...这一切,所有的初老症状,应该不仅仅是因为我生了个娃这回事儿吧!可我九岁的儿子告诉我说“别瞎说哈,现在五十岁都才是中年呢”。我欣慰的一笑,心想“我的孩子长大了”,可是,生活中的他们,还那么的弱小。稚子天真懵懂,正是需要父母的陪伴照顾与引导的时候,父亲年事渐高,身体大不如前矣,也是需要身为子女的我们照顾扶持的时候,我的责任与压力从来未曾卸去,我何敢言老。
人生,好像晦暗得看不见颜色。肩上的担子,却压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来。以前常听说:人生来就是受苦的,初听时不以为然,现在却给我了无比真实的感受。曾经以为,纵使再多的苦,也总有那么一丝的甜让我不顾一切地去爱去付出去坚持,可是,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勇气与力量是在什么时候消耗殆尽了,只剩下疲惫与无力的匮乏感......。
昏昏然的日子,却也得过且过的走着,不会因为我的茫然就为我停下脚步。与朋友的说走就走的旅行,也许让我短暂的忘却了眼前的烦忧,却也未曾为我探索出通往新的世界的路途。身边好多的朋友说:人要知足,得过且过也是福,不要想那么多,顾好自己最重要。可是,停不下来的思绪一直萦绕着我,让我无法不去思考眼前人生的困局,无论我多想停下脚步,也被裹挟着在这纷扰的世界中踯躅前行。
闷了这么久,心里生出许多的绝望与无助,总想着有人能拉自己一把,走出泥泞。普吉的艳阳,却也未能融化我心里的寒冰。与我同去的姐妹说:我们一起搬家逃离这闷闷的城市吧,带着孩子,择一海滨小镇,每日晒太阳虚度时光,想起来多美好啊......。可是,我在异乡,才不过短短数日,就已经开始疯狂的想念我熟悉的城市及这个城市里的人。人与城市的链接,从来与城市无关,而只关乎这个城市里是否有你牵挂的人吧。
我有时候也给自己说:不要那么矫情,生活得糙一点也没什么不好。是的,怎么都是过一生,可是,我有什么理由要让自己的一生在遗憾与悔恨不甘中度过呢?我是病了吧!跟朋友一起时,听着她打电话,家里那个男人絮絮叨叨的问她在哪儿,说晚上要晚回家,要和谁谁谁吃饭,俩人商量着要做什么事,要怎么怎么样的时候,我的眼角有泪,我再怎么忍着,也悄然的滑落了。
虽然我自己清楚,多少人的人生不也是一地狗血,回过头一身鸡血上场拼搏呀。可是,我的人生里,再没有那个可与我立黄昏,愿问我粥可温的那个人了......。
这个秋天,也许注定是我最难过的日子。
即使日后连自己都会觉得是矫情,即使是被认为是强说愁的牵强,也请让我写下这段文字,纪念我即将逝去的三字头的人生这段迷茫彷徨的时间吧。
于2018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