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小的鱼缸，两条“相依为命”说不上是什么品种的野生鱼，几十块人造彩色鹅卵石。
三年。
重复的遇见，重复的忘记。重复再遇见，再忘记……日日如此，周而复始。
“啊……真是个让人窒息的环境。幸亏我不是条鱼，不然天天像这样生活，我早就自杀了。”路过鱼缸的姑娘，调侃着缸里那两条可怜的小东西。
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时这样的想法太多，说得次数太多，真是够邪门，有一天突然发现，这缸里的两条鱼还真就死了一条。没有伤痕，也没有撑死的迹象。
“嘿，还真是自杀的啊。难不成你俩是同性，这几年相斥磁场严重，你把人家挤兑死了？不对，要你俩是异性怎么办，你怎么这好几年就没能看上人家？”姑娘指着缸里仅剩的一条鱼，疑惑丛生。
“滚！立刻马上给我滚！老娘就是看不上它，把它活活给烦死了，你能怎么着？！”缸里竟然传来剩下的一条鱼，很不痛快地回应。
“我的天啊，你竟然能说人话？”姑娘下了一跳，好在鱼缸小，鱼也够小。不然还以为鱼精要变人，跳出来对付姑娘呢。
“谁说我说的是人话！明明是你，竟然能跟我们鱼类沟通。你不是人，绝对不是！”缸里传来明显的挑衅。
“我不是人？你看我哪里不像人了。算了，跟你条不够塞牙缝的小鱼丁儿计较个什么劲！哎，我说，现在反正剩下你自己了，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咱俩聊上五毛钱儿的，如何？”姑娘觉得，就剩下这么一条孤苦伶仃地小东西，也没必要跟它置气。
“有什么好聊的，咱俩不是同一个物种，你懂不懂！那个……聊天儿可以，你得给我买好吃的。”看来这小东西，还是寂寞地很哪。
“没问题，本姑娘说到做到！跟你聊完，我就去鱼食店里给你买好吃的。”没想到这货，还能知道讨价还价，想必真是年岁多了成精了吧。不管了，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让我看看它们的世界观鱼生观和价值观，哈哈。
“那个，你有名字吗？哦，忘了你不是人类。我就叫你小东西吧。”
“随便。好吃的……”小东西的语气缓和了不少，敌意也没有那么强烈了。这就好办，开聊开聊。
“缸里那个……就是你原来那个同伴，跟你不是同性？那你怎么看不上人家呢？再怎么说，一个世界里，就剩你俩了。用我们人类的话，可以说这天底下就剩这一个男人了，你还挑啊？”
“你在你们人类当中，是不是属于特别八卦的那类货色？”
“我抽死你！”
“那你就杀生了，你忍心吗？缸里就剩我自己了，怎么着我也是条命啊，你的内心难道不会痛吗？”
“嘿，你竟然威胁我！”
“这叫博弈。你好孤陋寡闻……”
“我……我这不是怕你是条鱼，听不懂太多我们人类世界才有的智慧吗？”
“拉倒吧，就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你们人类有人类的认知方式，我们鱼类也有，而且比你们人类更原始，更知道不能忘本。”
“哎，有意思。那你说说，怎么个原始和不能忘本？”
“你们人类，目光过于短浅，而且特别自负。就比如你刚才说，缸里就剩下它一条鱼，我怎么就看不上它。跟你这么说，我们鱼类，繁衍后代并不全部属于生物本能。当活了很多年岁的鱼祖，它们也是用自己的方式来炼化自己。”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鱼精？”
“跟你们想的不一样，这个没法解释。你们凡人……”
“打住，我们凡人？！说得自己已经超脱这世界了一样。难不成你也是鱼精啊。”
“我就喜欢这么说，你就给我听着！你们凡人心中，想象出来的仙人的生活，有爱恨情仇，有牵肠挂肚的儿女私情对吧？而实际上，真正修炼到一定高度的人也好，其他物种也好，这些东西是会自然消失的。而且，不是他们不懂凡间感情，而是已经没有了存在的必要。大爱无疆，解释得最直白一点，就是这么个意思。”
“你等等。你怎么知道，修炼到一定层次的人类，就是那番模样？”
“你这人怎么比我们鱼类的表层记忆时间还短？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啊。一开始我不就给你说了嘛，我们鱼类，比你们人类，更原始。很多东西，都是刻在我们基因里的。而且你们说我们的记忆时长，实际上有相当大的误解。”
“不是有说一个星期，有说最长不超过一个月吗？”
“那都是放屁瞎猜的。”
“小东西，你说话真粗鲁。”
“那是为了迎合你这粗鲁的人，才这么粗鲁的。”
“……你继续。”
“我们鱼类的记忆，主要分类两种：一种直接连接基因，根本不用放到你们人类所谓的脑子里，是我们从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储存的信息。第二种，是短时记忆，我们鱼类生长的年岁数越长，存储记忆的时间就越长。”
“哦，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儿，真是开了眼。那你的同伴，不是被你烦死的？”
“你真的好低俗好无知啊。我们同类之间，像在这么狭隘的生存环境里，可以说已经够惨了。相依为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互相残害。我们可不像你们人类！”
“别把你们说得那么高尚，把我们就贬得一文不值。你们苦苦修炼，还不是有朝一日能成就一副人身，具备灵性，继而摆脱这茫茫生死轮回啊？”
“也不全是那么回事儿，你从哪些野史里看了这么些个旁门左道不纯正的道义啊。”
“小说。”
“嗯，还好意思说，估计你也就这么点儿本事了。”
“赶紧说，不说把你缸里的水都倒出来，干死你！”
“看吧，人类邪恶的一面，瞬间暴露无遗。”
“你……快说！”
“它是修炼走火入魔，层次没上去不说，一个月了还不吃不喝的，身体哪能受得了。当然是，饿死的。”
“饿……死的？！”姑娘盯着鱼缸，愣了半天。
这个结果，真狗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