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缓缓归矣。
朋友寄来了几十张照片,厚厚的一摞,是他去云南旅行时拍的。还加了塑封,说是可以长久保存,留下回忆。人总是要这样,靠回忆过活。
记不得说过多少次要去云南旅行。彩云之南,听起来就是个让人向往的神仙之地。朋友说那里的云彩总是变化着形状,天空高远,通透。有一张来自西伯利亚的海鸥照片,背景的蓝色真像是一望无垠的海洋,那海鸥也定是以为那是一片家乡的海洋,愿意醉倒在那里。
丽江和大理是一直以来的梦想,就像是暗恋一个男孩,会肖想他的百分好,无限放大。她在我眼里是文艺,是美丽,是正在发育,是成熟,是衰败的女子。丽江像个女子,从青涩到成熟,还会从丰腴到老去。“多少人爱过她年轻时的容颜,可又有谁能忍受岁月无情的变迁。”但凡世间女子都逃不过时间的追击,时间就像放高利贷的人,他会让你以为青春还在,你还年轻。十几岁的少女哪有什么美丑,洗干净脸往太阳下一站就是风景。丽江的美像盛开的莲花,让风带走去了远方。多少人闻她的名而来,或乘兴或败兴而归。见识过她年少的俊俏,便瞧不上了如今的红灯酒绿,夜夜笙歌。清晨时当街道上还没有响起脚步声,当红绿的帘子还没有高挂,当晚睡的人还沉浸在温柔乡里时,丽江便未施粉黛,像多年前一样,走走跳跳,穿梭在陌生的街道上。偶尔有人见到定会惊奇世上竟还有这样的容颜。
夜晚的丽江踩着哒哒响细高跟游走在街灯四起的街道,酒吧的歌手唱着一曲接着一曲,总会有人在其中听出自己。几杯酒下肚,往事便逆流而上,说的是谁家青葱年少的无知过往,笑着哭,哭着醉。醉倒别人的是酒,醉倒自己的是回忆。明明喧嚣的吵闹,还是能听见远远地哒哒声,寂寞孤独。
丽江的云日复一日的来去又走,丽江的少女成长又老去。
“一水绕苍山,苍山抱古城。”
如果说丽江是位女子,那大理便是一位少年,是打马穿行古城楼,纷飞的衣角扫过客栈门槛,位临高坐,推杯换盏的贵族少年。大理的时光慢下来才可以欣赏,性子急的狗也慵懒的像摇椅上的猫。速溶咖啡自是不入流的,白家的三盏茶恍惚回到了金庸笔下。古城楼上还是千年以前变化的形状,洱海的云不急不慢温吞的性子陪着苍山亘古不变的风。走累了,找个房檐,摇椅下就可以挨过半响时光。时光不被催促,何等幸福。总是习惯了在海绵里挤时间,耳朵里停留时光。像这样浪费时光,让阳光把骨头晒酥,能清闲的把路过的云彩编个号码,真是给千金都不愿换。屋顶上晒着被子,还有被阳光叫醒的人推开窗子,跨到阳台,脸都不用洗,接着睡午觉。睡到内心不会因为浪费时间而将你叫醒,睡到远方的酒香飘到你的窗前,睡到你感觉慢下来的时光是何等幸福。
洱海的格桑花正开的烂漫,“格桑”在藏语里是幸福,好时光之意。漫山遍野都是幸福的花。洱海的水漫过脚踝,膝头,感受时光像水,一点点流走,一点点将你湮没。黄昏的斜阳把影子拉长,渔网镀上了一片金色。摇撸师傅不紧不慢,任由小船随着河水自我漂流,从远方来的海鸥身形矫健的划过海面,荡起一层层好看的涟漪。当月色聚拢海面,星光倾斜而下,便歇了一天的工。
时光会老去,少年少女的容颜也只是被保存在了塑封的相片中,唯有云彩不知年岁的往来游走。如果有幸能去见识丽江的街灯,大理的一片苍山,一水洱海,那么我想对她
说“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地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