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的一种自觉与固守
海南乐东县近年来出现多种民间刊物,但这种现象并非是乐东文化的真正崛起,而是原有崖州文化底蕴的外在体现及文本表现形式。从人文本质的角度来看,我更相信,这仅是一种人文自觉,或者是对当下外来价值观冲击的一种抵制和固守而已。
从乐东本土文化渊源来看当下的乐东文化现象,不难发现,乐东沿海一带传统文化底蕴较为浓厚,还显存着与中原文化一脉相承的崖州文化基因。近几十年来,由于行政区域的设置,乐东沿海一带与原崖州文化中心(原崖城镇、现已改为三亚市崖州区)割离开来,但崖州文化却仍然对乐东本土有着深远的影响。原崖城镇自南北朝以来,几乎都是历代州、府、郡、县的首府,这里虽孤悬海外、偏踞岛南一隅,但俨然是海南岛南部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一直到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始终是历代海南南部经济、文化最为发达的重镇;而以崖城为中心,包括乐东县黄流、冲坡、九所、乐罗在内的琼南沿海地区向来读书风气甚浓,这都是受泽于古崖州文化的熏陶。直到今天,还有人将这几个村镇称为崖州的四区、五区,与其说这是一种称呼上的习惯,不如说是对传统文化的回眸,以及对古崖州文明的眷恋。
由于行政区域的割离,在官方的宣传语境中,崖州文化在乐东似乎被遗忘和忽略,但崖州文化仍以各种形式时时绽放于乐东民间,特别是黄流镇繁盛的文化现象,更是凸显于海南乡镇之上。上世纪八十年代,乐东黎族自治县的设立是乐东再次割离崖州文化的另一重大的事件,“黎族”之名冠于乐东的称谓之中,出于政策的需要,在展示乐东形象时,总以过多的黎族风情来展现,让外界对乐东的文化有了一些误读,以为乐东文化仅有的是少数民族风情而已。
尽管如此,崖州文化这条源远流长之河,没有在乐东的土地上枯过水、断过流,相反,在多年的蓄水之后,近年更进入丰水期,不断激荡起浪花。2016年6月和12月,以“崖州藏美”为题的两场展览活动分别在海口和乐东县城举行,这场展览是纯民间操作的文化活动,它告诉世人,在乐东这个地方,除了有少数民族风情,还有古崖州文明的遗韵,这是中原文化的星火,今天的乐东人,既有了对本土传统文化的认同和自信,更有了守护和传承本土传统文化的的自觉。
因而,可以这样说,有华人生存的地方,中原文化是无法被割裂的,其传承也是持续不断的,这种传承无关社会管理体制。我曾经到过香港的长洲岛,看到当地的一些民俗活动富有传统色彩,其内容和形式完全沿袭着中原古风。香港一百多年来受英国殖民统治,西方意识及管理体制对其影响颇大,但香港民间处处仍有传统中原文化在燎原。可见,是中华文化在滋润着一代又一代华人的文明进程,在海外如此,在偏离中原遥远的海南乐东也是如此。可以这样说,乐东的崖州文化是在延续着中华文明而一路走过来的……。正如乐东本土学者张跃虎先生对乐东的描述一样:“这片山封海锁、地老天荒的瘠土上,竟蔚起一块特异的人文绿洲。它依托中国最南端的田野,摇曳着椰风海韵;用与众不同的方式、姿态与声音,讲述着边地炎方一个瑰丽的人文传奇……。 ”
当下乐东正受多元文化和各种价值观的冲击,外来人口的增多,房地产的开发,在这样的转型时期,民间和民意的表达是急需的,但很多时候,常规的意识形态宣传对此是缺失的,乐东近年出现多家民间文化刊物,恰好是对这种缺失的填补,也是乐东人的文化自信和自觉。乐东的众多文化刊物和崖州民歌的复兴及其他民间文化活动,正承托着乐东的文化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