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草原生活的记忆碎片

谨以此短文献给曾养育过我的锡林郭勒草原和那段让人铭记的岁月,是你让我无所畏惧

那是发生在我十岁左右的事情,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今晚也一样:

我们家的小土房坐落在村子的最南头(生产建设兵团第六师五十三团四连),昏暗的蜡烛光下妈妈焦急的神情,他俩数了好几遍,“白牛不在,没回来”,阿爸请教了“wujiexin”(算命先生蒙语),在西和南的方向,爸爸决定出去找,根据经验来讲没回来通常有三种情况,第一种情况吃饱了懒得往回走了,跟大家走散了;第二种情况陷在了河边;第三种情况被狼吃了;西山一般有狼出没,老爸拿上三节电池的大电棒(手电筒俗称)向西出发了,我作为家里第二个男人带着充电手电(当时的顶级装备)向南出发了,南边是沼泽地,东边是东河(学名色楞也基河)


月明星稀,我沿着牛道向南行进着,没有手表,不知道走了多远,不知道时间,向可能会把牛陷的地方找,向后望去,村子里的灯光渐渐消失了。是夏天的时光里总少不了蛙的叫声,这让我知道这附近一定有水,我继续前进着,越来越近,三四只大狗狂吠着,还带风力发电,我想这是张老大家的房子,尽量避开,他家的狗是出名的厉害,事与愿违,其中一条真的跑过来了,我故作淡定的拿着手电晃它,站的高高,手里挥舞大棒子,决心和它拼了!其余的狗应该是拴着,在远处狂吠助威着,好像在说“咬他”,它越逼越近,我躲着脚狂吼了几声,它吓跑了....我倒退着走了半天,生怕他反过来追我.....


后来在梦里总感觉要过来咬我,每每梦到,手里总是在寻找握紧一根木头棒子。


不知道又走了多远,感觉有两个多小时了,我到了东河的边上,决定开始沿河搜索,夜晚的河流淌声很是清楚,天地之间只有流水之声和胶皮雨靴行走于没膝盖草地上的声音。


远处好像看见一块白!我高兴坏了!我开始疯狂的跑,到了跟前才发现是一个翻浆的碱土地...


失望之余我接着走起来,感觉要是找不回来我誓不回家,因为那是一头新怀孕的壮年四岁母牛,是家里的一大块资产!想着想着不禁开始哭泣...


又走了不知道多远,我好像听见了牛的哞哞声!心里又担心万一正在被狼吃,我该怎么办!握紧了手里的木头棒子我接着向时断时续的声音前进着,草丛里时不时有被打扰的小动物,我是很害怕蛇的,东河的东岸边就是当地的蛇山,夏天常有蛇出没...让我不寒而栗,也许是那个时候养成的习惯,我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喜欢大声歌唱,我哼唱着自己也记不起来的歌词壮着胆,走着...


那声音越来越近了!我看见了,是一个白色的团!我开始狂奔,真的是我的小白牛!它两只前脚陷在河边了,一直出不来,它认识我,开始叫,任凭我使劲根本动不了,那是个没有手机的年代,我该怎么告诉阿爸阿妈呢?我得怎么解救它呢?要是有现在发定位的功能就好了,我拍了拍小白牛,鼓励了它两句,拿着手电四野里看了下,努力记住周围的一切,“一个大急弯、周围有有一条牛道”仅此两个标记,因为担心小白牛着凉流产,我顺着牛道朝着北斗星的方向返程了,走的异常的快,想早点让阿爸阿妈来救它....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张老大家的狗开始狂吠,我知道我没有走错方向....


路过一片小沼泽地,我知道村子不远了,大概又走了一个多小时,看见闪闪的灯光,那是家的方向


回到家里后,一看时间已然都三点半快四点了,阿妈听见狗叫知道我回来了,阿爸早我一个小时也回来了,我汇报了情况,决定明天一早借个四轮车把牛拉出来,第二天半趴在水边的小白牛肚子都胀大了,刚拉出来的时候都站不稳,短暂的休息后,我赶着它回家了.....还好它结实,没有流产,要不真的是损失大了。


这个事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漆黑、空旷、木头棒子、手电、狗狂吠、被陷住的小白牛....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真的很勇敢,现在大了,反而胆小了,也是那个年岁的经历,让我无所畏惧,勇敢前行。等有时间我想把过去的事情都记下来,到时候出在一本书里,送给抚养我们姐弟三个的父母,共同回忆那段在锡林郭勒草原生活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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